江川上还在后退。
后退两步后才慢慢停下来,把一期一振脸上的茫然无措与刚才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尽收眼底,愉悦的笑了笑。
“呵呵呵……”
低低浅浅的笑声便在这夜色与雾气中被氤氲得越发暖昧与撩人。
被一双含着笑的漆黑眸子注视地一期一振更觉得无所适从了。
他阅历虽然不短,但到底还是青涩。
刚才,他们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都能清晰看清对方被雾气撩拨得根根分明的长睫,毫无瑕疵的面容甚至连绒毛都少见。
稍微一移眼,便能看到莹润透亮的水珠从审神者雪白的脖颈处滑落。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清凌凌的月色下,被水流漫过的皮肤就像细腻的白雪,又像无瑕的美玉,而那些带上来的透亮水珠便像一个个轻浅的吻,似有若无间,顺着精致的锁骨流过胸口,最终没落水中。
无边的欲色弥漫,总想让他沾染点什么。
可惜一切都戛然而止。
就和突发起来的暧昧一样,总是在回忆中回味无穷,最终遗憾又欲求不满。
一期一振敛了敛眸色,清楚知道自己方寸又乱了。
他将唇瓣抿紧,很快便强硬得指使自己移开视线,终于在水中将自己站稳,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心神在动作中逐渐平静下来。
倒是他耳朵上的红晕还没下去,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身体燥热作祟。
反观罪魁祸首,笑的一脸肆意,妖得像精魅。
江川上还在笑,就感觉身后有谁靠近,水波澜澜,有种异常的侵略性,一道声音蓦然从左耳边传来。
“真冷漠啊,主人,今天从过来到现在都在忽视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缓缓道,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坐壁观上时也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
而就在他靠近江川上的过程中, 他眸里的那一弯儿金月颜色随之加深几许,浮浮沉沉的,在视线落及水中看不太清的纤细腰线并往上蔓延时,变得更加晦涩。
他不着痕迹的舔唇,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最后站在江川上左身侧,是只要一抬手就能在水中将那细腰揽住的距离,已经超乎寻常的客套距离,显得过分亲昵。
成年男性的健壮躯体,也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
与江川上相对羸弱的身材相比,三日月宗近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只有一张清隽华美的面孔显出几分秀气。
还总说自己是老爷爷,实际上他宽肩窄腰,肌肉结实还不过分喷张,形状漂亮又完美。
而现在,谦逊者还是被逼得不加掩饰,像是开屏的孔雀。
而另一只跳求偶舞的,是鹤,以他自己的方式。
江川上抬了抬眼皮,用余光轻轻睨向三日月宗近,漫不经心的扫过,笑了。
“冷漠?”他略显无辜道,“我哪里冷漠了,明明是你先冷漠疏离我,你以为我会不计前嫌的释放包容与善意吗?更何况你们这群对我抱有警惕的付丧神们。”
江川上说的堪称讽刺与直白,轻而易举就将吃醋男人的话语全部挑翻,立场颠倒。
“……”
三日月宗近顿时沉默了。
尽管他说的那个冷漠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却又是那个意思,甚至是无可反驳、事实上确实如此的意思。
他们本就是暗堕付丧神,起初还对新任审神者抱有杀意,但在发现新任审神者灵力过于强大时,又起了妄图圈禁占有的念头。
虽然这个占有的目的,起初也只是为了获取灵力,将他神隐,操控他。
可是中间变了,又或者该说是节奏变快了,结局也被迫改变。
拥有那样惊人美貌的新任审神者,不管是一开始就被蛊惑,还是在圈禁中被诱惑,所有人都会因为灵力的缘故渴望他,慢慢生出畸形的爱恋,最终因为占有欲而把他彻底变成人人可欺的禁脔。
这就是踏入暗堕本丸,貌美审神者本该有的结局,如果新任审神者不那么过分聪明,甚至擅于利用自己优势的话……
可惜没有如果,他们低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反倒在第一天就被俘虏。
那转伞的一舞,直接不费一兵一卒地舞到他们心尖,顷刻间占据,将欲望放大。
再然后,他们就成了新任审神者的阶下囚,一步步按着他的方式来。
本就是讨他欢心的玩意,新任审神者却又给了他们全部尊重,全部自由,还用亲吻这种堪称温柔的方法来一点点从内心上折磨他们。
纠结就是折磨。
于是,就让他们生出妄念的自大来。
怎么能说不危险、不恶劣呢?简直坏到极致。
——把他们像宠物一样逗弄的团团转,还甘之如饴。
是绝路,也是绝处逢生,恰逢的还是一春,枯木逢春。
不感恩戴德都不为过,可人又是自私的,贪得无厌,付丧神们也是人……
难逃罪责。
既是罪孽,认了又怎样?
三日月宗近在心里问道。
他同样是聪明人,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不过到底是天下五剑之一,很快便收敛住纷飞的心绪,显示出该有的沉稳与镇定自若。
江川上看着他这副样子,顿觉无趣,很快便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还用手捧起温泉水向自己肩膀处淋。
微风吹得倒是让他肩膀冷了。
而三日月宗近这番变化,自然没逃得过江川上眼睛,他本来就是刻意让对方这样想的。
反思反思,终还会生出几分愧疚来。
那都是真实情绪的流露,而情绪的起伏就说明他们的在意,无论情绪是好的还是坏的。
江川上经历过太多人心,早已对情感拿捏的炉火纯青,最擅于剖析以达成自己目的。
他要的就是完全掌控,他的控制欲也不是一星半点可以概括。
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都不是傻子,经历过恶意与杀戮,他们早已能敏锐的分辨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刻意的伪装还不如直白来的坦荡,所以江川上把所有都放在明面上:
蛊惑放在明面,诱导放在明面,自己的危险程度放在明面。
君可敢来否?
江川上也永远不可能会是一位温柔亲切的审神者,从不会有那种善良、体贴、爱戴刀剑们这种宽容的心态,他要当独裁统治者。
他就是王。
另外,把所有放在明面也是让他们见识到他身为川上富江最真实的状态,虚假的好意他们不会接受,还不如让他们在警惕中一点点沉沦来的有趣。
对他们来说也更深刻。
一个个的,也都要成为他手中的刀。
而爱意,虽说也是攻略,但不重要。
江川上淡漠的敛眸,静静撩水,美得不可方物,又有自有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