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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白色涂装的油罐车像一条巨大的蚕,在万里无波的平整雪原上啃噬出一条剑指正南方向的笔直印迹。

昨晚上太过操劳,秦康不禁又打了个哈欠,顺手调大了车载音响的音量,靠着上一任车主留下的dJ魔改劲歌金曲强打起精神。

他此行去的是琻山石化,为的是航空煤油。

从花旗那边抢来的运输机里燃料不多了,飞机必须烧专用的航空煤油,先前囤的汽柴油都派不上用场。

问过羊若欣,虹乔机场附近倒是也有油站,可惜里头的煤油早几个月前就被放出来取暖做饭,消耗得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秦康只好把目光瞄向了炼油厂,要是在那里都找不到,运输机以后也就是大号手办的命了。

开了快两个小时,已挨近了厂区地界,两条冲天而起的白色烟柱最先映入秦康的眼帘。

末世里三天两头有意外发生,以至于他第一反应是工厂着火了,过后才意识过来那应该是从车间烟囱里排放的废气。

工厂居然还在运转吗?

这个发现完全出乎秦康意料之外,也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还是按老规矩,把油罐车隔了老远找隐蔽位置停好,秦康步行来到了厂区外围,登上座雪丘端起了望远镜。

这回看得更清楚了,除了冒烟的烟囱,视野内几个车间的大门也是敞开的,不时还有人员进出。

这其实算是个好消息,至少此行不可能拉空趟了。

唯一的问题,今时今日的炼油厂又是在为谁生产呢?

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就不太好贸然闯入、打草惊蛇了。

秦康挪动着步子,向着不远处的工厂大门靠过去,藏匿在一棵行道树后观望。

很快,他就发现了另一件咄咄怪事。

取代了工厂保安守在大门口站岗的,是一名荷枪实弹的军人。

只是他穿着的军服和避难所那边款式还不一样,是一身泛着海蓝底色的战斗迷彩。

秦康目测了大门与最近车间的距离,心里正估算着用时停加上空中三级跳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忽听得随风飘来一串哒哒哒的发动机噪音。

一辆货斗上盖了层厚实棉被的机动三轮车,从道路另一头现身,晃晃悠悠向着大门这边开了过来。

三轮车骑手套着件印有亚太石化徽标的橘红色工作服,嘴里叼着半拉烟卷,一脸不高兴地在哨兵跟前把车停了下来。

他一只手伸进外套摸索,嘴里嘟嘟囔囔:“这有什么好查的?一天时间你要见我仨回,还不认得我是送饭的老王啊?”

背着枪的士兵没有搭理老王的牢骚,向前伸出的爪子朝上摊开,直到老王把一张通行证模样的卡片搁在上头,这才缩了回来。

比对过证件照片和老王晦气色的脸,士兵将通行证交还:“把烟掐了,厂区里不让抽。”

最后狠吸一口,老王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烧到过滤嘴的烟头,扔地上伸脚踩灭。

跨上车,他还没忘了嘀咕:“我进厂那年,你还没出生呢,禁烟我能不知道吗?”

三轮车的聒噪声再起,车头越过哨兵一个身位,就此定格。

秦康从树后闪出身,快步上前,从三轮车上一把揪过老王,便以音速沿着来时车辙回撤。

把老王敲昏了扔在一公里开外,秦康再次音速杀回大门口,橘红色工作服已披挂在身上。

跨上小三轮,时间刚刚好。

往厂区里又开出一段,秦康转身掀开货斗上蒙着的被子,下面是一包包堆好的大号塑料袋,袋子里装了少则十几份,多的有二三十份的盒饭。塑料袋上被人用马克笔潦草标上了各个车间的名字。

拎过其中一只袋子,对照了头顶上方悬挂的指路牌,秦康的嘴角轻轻勾起。

催化裂化车间,你们是今天的幸运儿,只有你家能有饭吃。

顺着路牌指引,几经辗转,秦康来到了目的地。

与他以前见过的厂房都不一样,这里的设备设施居然是露天安置的,足有十层楼高的银色钢柱外头包有一圈形似脚手架的方框,粗细各异的柱子一根挨着一根,构成了一片钢铁丛林。

秦康正仰起头看得出神,丛林一角不起眼的白房子里走出来个人族青工,隔远了朝着他大喊:“看什么呢?还不赶紧把饭送过来,饿死了都!”

紧了紧遮住口鼻的围脖,秦康拎起那袋盒饭,迎着那人方位走了过去。

工人从秦康手上接过塑料袋,没说二话就往房子里钻,急急走出了四五六步,这才发现脚步声里的异样。

他想转身,却觉腰眼被一样硬物顶得生疼,陌生嗓音同时贴着耳边响起:“别紧张!你好好配合,就没人会受伤。”

工人不住点头,拎着盒饭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秦康稍稍回缩持枪的手,命令道:“继续走,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这几个月里工厂都在正常运转吗?”

“没……”工人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从六月起厂里就瘫痪了,领导有门路都跑了,留下的都是本来就住附近的工人,守着油罐勉强过日子。后来邻近村子里出了两个有特异功能的……”

“他们让复工的吗?”

“不是,那些村民不懂技术,被我们忽悠一通说机器坏了也就没管,只需按时上供现成的燃油就好。”

“也就是说,最初那波电磁辐射没有弄坏工厂设备吗?”

“重工业,没那么娇气。厂里也有备用发电机组,只是工友们一合计,还是把燃油省下来取暖更经济。”

秦康点了点头,让他继续。

“一个星期前,从海上来了队大兵,把原来那波人干死了。”

“就是守在大门口的部队吗?看军装像是海军啊!”

“对的,听大兵说起,他们属于岽海舰队,从珘山过来。”

“所以是部队让你们复工的?”

“是,队伍里有轮机兵,就不好忽悠了。他们需要船上烧的重油,我们被枪顶着后背,没日没夜忙活了好几天,这才刚有了一些产能。”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一处貌似车间会议室的所在,青工唰地把门推开。

围着长条桌子,房间里挤了二十来条身着橘红工作服的身影,在他们衬托下,剩下的两点海蓝迷彩格外抓人眼球。

青工在门框处站住不动,两条腿不住打起摆子,面容早已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他的异常表现立即引起了房间里两条枪的注意,更不用提在青工身后闪现的陌生面孔。

同时被三支枪指着,青工的括约肌在重压下一触即溃,裆下一股子温热液体冲开了闸门禁锢,盒饭袋子也失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