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又到年末。
身处异乡，相比伸城，相比末世前的热闹，华生顿的街道格外冷清。
可是此时围在秦康身边的人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
吃过丰盛晚饭，时钟指向十点，全家出门逛街踏雪，迎接这个意义非凡的新年到来。
作为一家之主，秦康今天应景似的穿上了一件明黄色新衣，在夜色中分外扎眼。
买这件衣服没花钱，白天外出采购时秦康在店里翻看了好久，正巧老板也是华裔，大手一挥，权当是给到秦康的政治捐献。
毕竟还是有支持者的。
一家人在特区道路上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又接近了白房子的地界。
隔开不远的街角暗影里，影绰绰藏着件黑色西装，主人表情模糊，向外窥视的眼内幽光闪烁。
勾上秦康臂弯，申雪宁把头自然靠在他肩膀，压低嗓子：“一路走过来，这都见着第五个了，越往里面走估计越多。”
“是啊，跟在我们屁股后头的也不少呢。”
“你想好过会儿怎么做了吗？”
“啊，做什么？”
申雪宁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那这样吧！一会儿悄悄走近了，我液化地面帮你拖住守卫，你速度快点，直接冲进白房子，把总统……”
说话间，她将右手横在胸前比划出一把刀。
秦康听得哭笑不得，一把摸上了申雪宁额头。
“干嘛啊？”
“没烧糊涂呀！”他嬉笑着凑近耳旁低语，“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刺杀总统啦？咱们可是文明人，凡事讲究民主。再说了，得国不正怎能长治久安？”
申雪宁有些急眼：“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还真打算竞选啊？”
“那我还觉得是你当惯了反贼，脑筋没转过来呢！”
“你……”申雪宁恨恨往地上跺了一脚，又望了圈左右，“真的不动手？”
秦康指向几步外霍芷晴和于幼婷各自抱着的孩子：“要动手我带他们出来干嘛？别忘了家里还有四个孕妇……唉，雪儿，你有动静了吗？”
啪地将秦康伸过来的手拍开，申雪宁气鼓鼓地别转身，去到队伍末尾。
身旁又有脚步声，赵诗琪挨近秦康，拿肩膀顶了他：“你又说了什么怪话？惹得雪宁这么不高兴！”
秦康远望过申雪宁脸上的愤懑未消，回头一笑：“我说新年里要多给她几分宠爱，可是雪儿识大体、顾大局，让我不可耽于儿女私情，有时间多陪在第一夫人身边。”
赵诗琪笑着牵紧秦康的手：“少逗我了！你这总统八字还没一撇，我也就在客厅里当当第一夫人吧！”
她仰起头，缀在眼角的泪痣像星星在眨动：“不过这也足够了！”
随着几道激光射入夜幕，白房子上空出现了一方巨大投影，充满节日氛围的喜庆音乐也同时在耳边响起。
画面上跳出六个阿拉勃数字，提前一小时开始了新年倒数。
同样内容也出现在了临街的电子广告牌，以及商业区的幕墙与橱窗之上。
进入新一年后，照例将由拜森总统面向全国民众发表新年讲话，值此核冬天极夜无垠、前途幽暗未明之际，这次讲话无疑将明确花旗政府的政策基调，更是关系到无数公民的生计，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
从城市到乡村，覆盖了电视、广播与网络，甚至民防工程的高音喇叭也被临时征用播放总统致辞，确保这方土地上每一个国民都能感受到这极寒中的温暖，于绝望中提振民众的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马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偶有认出秦康一家的打起了招呼，更多则是隔开老远以警惕目光冷视着恐怖变异人的举手投足。
被这么盯着，换了谁来都不会觉得自在，何况不友善的目光还反复出现。
聂傲冰擦地奔上两步，从后拉住秦康：“怎么感觉我们在兜圈？”
“你的感觉是对的。”
聂傲冰抬头望天，看向高悬在夜空的跳动数字：“你这是要干什么？”
“离白房子近一些，让总统和他的幕僚们张开眼就能看到我们，彼此会更安心。”
觉出这话里有话，聂傲冰用近似腹语的声音问道：“你担心花旗政府会对我们不利吗？”
“不止是政府，还有路上这些人，总之都小心点吧。”
说完这句，他又扭头找到姜初涵：“伤害反弹的阵法都布好了吗？”
“放心吧！打从出门那一刻起，就布在了我们每个人身上。”
“不用把我算上，你也能省一分力气。”
秦康仰头看向倒数计时，还剩五分钟。
“等到了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一次来到白房子南草坪，此处是跨年烟花秀的最佳观景位，当下已经围了好多观众。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乌泱泱的人潮向着两边分开，如果目光可以凝聚成实质的话，怕是要将从后插上的秦家众人千刀万剐。
不过好歹也是抢占了c位，那一刻，秦康都有些爱上这变异人身份了。
几十名特勤局特工和秦康早就是老相识，这时排成人墙立在清扫得干干净净的草坪上，充作白房子前最后一道屏障。
倒数一分钟计时。
秦康亲昵地贴上赵诗琪耳鬓：“过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和其他人都不要管，就留在原地，抱紧我的替身。”
“替……”
她才说出一个字，唇边已贴上了一根手指。
秦康勾住赵诗琪的肩：“准备跨年吧！记住我说的话！”
“十，九，八……”
和其他观众一样，全家人仰起头，读着夜空中越来越小的数字。
“六，五……”
秦康的视线越过草坪，预测吉凶下，代表最佳路线的行动轨迹如一条青蛇蜿蜒前行。
“三，二，一！”
“新年快乐！”
灿烂礼花照亮夜空，秦康和赵诗琪肩并肩站立，相依相拥。
漫天星辰于此刻凝固成一幅绝美图画。
秦康放开了老婆，向前踏出一步，转身同时手上一挥。
记忆重播的替身登场，代替他本人搂紧了赵诗琪。
越过特工组成的人墙间隙，秦康沿着既定路线快走的同时也脱下了外套。
这件衣服好就好在是两面可穿的，他才会在服装店里爱不释手。
将衣服翻了个面套上，一道黑影穿过草坪，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花旗的权力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