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你们的回答错误。”
几人笃定的表情被击的粉碎。
“怎么可能?”孙青瞳孔紧缩,“我亲眼看见杨映雪手上拿着那盏台灯。”
乐晨站出来:“关祈,玩不起就不要和我们承诺保证,到最后出尔反尔还是不是男人。”
谢津啧了声:“火气这么大,要不要喝杯水降降火。“
乐晨瞬间想到昨天迎面飞来的杯子,一下放低了音量:“但我们确实看到了杨映雪拿了那盏台灯。”
“我有和你们说过偷窃者是同一个人吗?”
颂寻淡淡一句话,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问题,本能认为偷窃者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
短短一刹那,之前所有的准备都被推翻,要知道五次机会揪一个人简单,可要是……他们每个人都参与了偷窃呢。
数不尽的伪装、猜疑、误导。
这代表将没有绝对的信任,每个人都可能是自己的敌人。
杨映雪哆哆嗦嗦的声音打破沉默。
“前晚的台灯确实是我拿的,但杯子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说起来杨映雪也是多此一举,她总害怕台灯丢那不安全,怕被人查到有关自己,犹豫左右想将那台灯毁尸灭迹,最后却被突然下楼的孙青撞上。
也是脑子犯浑做了件多此一举的傻事。
孙青一向沉不住气,她不敢对关祈怎么样,怒气全发泄在了性格懦弱的杨映雪身上。
“杨映雪,你故意的吧,为什么不说清楚。”
杨映雪畏惧地后退,摔到了沙发里。
孙青快步上前,怒气高涨,一只手摁住她肩膀,一只手高高扬起。
杨映雪紧张地闭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耳边是孙青惊恐到颤动的声音。
“你……你什么……意思……”
杨映雪睁眼,看见的便是一把悬停在半空中,尖锋对准孙青的餐刀。
意识到什么,她意外看向沙发上的白发少年。
颂寻半掀起眼皮,清透的茶色瞳孔透着凉意。
“这里,不允许打斗。”
孙青面无人色,松开杨映雪后退:“我……我……知道了。”
悬空的餐刀从空中摔落,发出一道清响。
杨映雪愣愣看着颂寻,连孙青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
她在几人中一直是存在感最弱的那个,家世也比不上几人,孙青不是第一次这样对她,可却从没有人阻止过。
第一次有人替她解围,却是他们所有人视作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的关祈。
——
颂寻和谢津上楼后,一楼只剩下五人。
沉闷压抑接踵而来。
“我们还能出去吗?”
冯高飞喃喃道
孙青恶狠狠瞪了杨映雪一眼:“要不是你我们早出去了,看见你就晦气。”
“如果今天的偷窃者是你,请问,你会主动出来承认吗。”
杨映雪垂着头,依旧是一副怯懦的模样,所以在她做出反驳的第一时间,孙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你个贱人。”孙青气得起身就要动手,萧彬远皱眉制止:“够了,你忘记关祈说过的话了吗。”
悬浮的餐刀再一次浮现于脑海,孙青眼中闪过畏惧,忿忿收了手。
低声咒骂:“天天可怜巴巴给谁看,想勾引谁呢。”
“我们现在就不要搞内讧了。”冯高飞纳闷:“一个破杯子,到底谁他妈会偷这玩样。”
萧彬远突然开口:“冯高飞,是你吧。”
冯高飞神情一滞:“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你今天第三次提到杯子被盗的事了,我知道你是想摆脱嫌疑,但太刻意了。”
冯高飞刻意的伪装褪去,他有轻微近视,看人时习惯压低眼睛,整个人透出几分阴郁。
萧彬远沉声:“今天的选择机会已经用完了,你也不用紧张,我希望你能详细讲一下昨晚的经过。”
“如果想尽快出去,我们需要相互配合。”
冯高飞沉默片刻:“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餐厅,手里拿着杯子。”
杨映雪紧跟着道:“我那晚也是一样的,就好像……梦游,我根本没想偷拿东西。”
萧彬远陷入沉思。
事情已经很明了,冯高飞他们并没有任何动机,完全是被未知的力量操控。
每个人都可能被随机挑中成为偷窃者。
是他们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谢津是不是很久没下楼了。”
突然有人出声。
众人闻言神情怪异。
孙青踹了茶几一脚:“叛徒。”
冯高飞盯着楼上:“很少看到他对什么感兴趣,看样子他挺喜欢关祈的。”
“喜欢?”萧彬远敏锐察觉出他口中的喜欢不简单。
冯高飞知道萧彬远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也了解不多,索性直接露骨解释道:“会产生身体欲望的那种喜欢。”
萧彬远一瞬间被冲击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以往撞到有男的朝自己表白,萧彬远心里都觉得晦气,犯恶心,可是……
脑海中不期然闪过关祈的身影,他足够漂亮强大而神秘,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
关祈愿意留谢津在身边,是因为他也喜欢男人吗……
以往恶心、抵触种种情绪都消失不见,想到谢津一直待在三楼,心里反倒莫名涌起一阵烦躁。
萧彬远久久出神,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陷入冷战中的乐晨再也按捺不住,他坐回到萧彬远身边,主动低头。
“今天早上是我没控制好脾气,对不起。”
萧彬远没有注意到乐晨的靠近,听见声音才恍惚回了神:“没事,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他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注意到这点的乐晨心不断下沉,只觉的萧彬远在不断远离自己。
三楼。
“你不回去睡觉坐这干嘛?”
已经换好睡衣的颂寻坐在床上,朝着守在门口的谢津发问。
房间已经被打扫过,除了没有窗户这点,总算多了些烟火气,另一边空着的椅子堆满了谢津带来的生活用品。
谢津坐也不愿意好好坐,瞧着二郎腿往后靠:“你让我早上五点钟过来也要看人起不起的来,要是睡过头你是不是又要生气呀,那我还不如直接住这,多省事。”
颂寻:“我可以去叫你。”
“那多不好意思。”谢津脸皮厚到能刷三层漆,“我这个做客人的怎么能劳烦主人,规矩我懂,不用说了,睡觉。”
“啪嗒——”
灯光被按灭,房间内陷入一片漆黑。
颂寻在黑暗中眨巴了下眼睛,还是会因为谢津的不要脸感到震撼。
颂寻自认嘴皮子比不上谢津,真纠结计较起来败北的可能性更大,拉着被子直接躺下。
大概是前半个月缺觉的原故,他现在很喜欢睡着的感觉,陷入深度睡眠彻底放松的感觉特别舒服。
至于为什么能在谢津这个能动手杀人的大反派眼皮底下睡踏实,已经开始睡眼朦胧的颂寻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自从谢津过来后,颂寻的睡眠质量好的不可思议。
如果没人叫醒,可以直接昏天暗睡到中午醒。
清早,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颂寻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头白毛跟炸了样。
“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经过培训,还是耳朵不好?”
“我叫你回绝,回绝。”
“这就是你主人的意思,磨蹭什么呢。”
颂寻不开心地掀开被子,朝着外面问道:“什么事。”
仆从没有起伏的声音僵硬传了进来。
“萧彬远想要见您。”
颂寻眼睛一下睁开了。
萧彬远在外面?还想见他?
破天荒了。
“你叫他在外面等一下。”
颂寻拿上衣服就进了浴室,一顿收拾完,照着镜子还给自己理了理头发,满意点点头。
逼格一下上来了。
他完全遗忘房间里还有个人,直到出了浴室看见牢牢守在门前,阴沉着张脸的谢津。
轻快的脚步变得迟缓,浑身散发低气压的谢津看上去不是很好惹。
颂寻打着商量道:“麻烦让一下。”
他足够客气,甚至动用了麻烦两个字。
谢津冷笑一声,火药味十足:“这么急着出去,会情郎呢。”
颂寻怂了那么一下,但很快想起自己的才是别墅的主人,瞬间硬气起来了。
“你让开!”
谢津连个步子都没挪:“不让。”
颂寻想着外头的萧彬远,语气急躁起来:“谢津,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寄人篱下。”
“呵。”谢津表情不屑,眼底似是燃着一簇窜动的火,“你是想说,你捏死我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易吗?”
颂寻当然不会傻到觉得这是认错的话,谢津展示出来的只有咄咄逼人。
他也不愿意服软,话赶话直接便脱口道:“是又怎么样?”
空气里充斥着火药味,两人面对面焦灼,谁也不让谁。
谢津背靠着房门,少年身上尚且还带着未散尽的青涩,身形却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体魄。
宽肩窄腰,典型的倒三角衣服架子,就算是穿着以舒适为主的宽松运动服,也要比打扮庄重的颂寻来的气势强盛。
颂寻刚嚣张没那么会,莫名心里发虚,偷偷抬眼瞟了谢津一下。
比他还高半个头的男生双手攥紧,像是强行在压抑什么。
一双总是张扬的透着嚣张气焰的眼睛此时微微耷拉着,颂寻竟然认为他在伤心。
这个念头消失的很快。
伤心难过这样代表示弱的形容很难套在谢津身上,就没见他服气过谁,能拿眼睛看人就没有低头的时候。
颂寻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就稍微、那么一点点松个口。
下一刻。
“我是管不着你,爱去哪就去哪吧。”
男生推开门,转身横冲直撞地下了楼。
老旧的木板台阶被踩的咯吱咯吱响,颂寻听着都害怕台阶罢工,连人带板给一起撂下去。
站在楼梯口的萧彬远也被他擦着肩膀撞地踉跄了两步,一脸错愕看着跟着炮仗的谢津。
谢津这人虽然不好相处,但同样也不容易生气,或者说,没人能入他眼,真正惹他生气。
这是萧彬远第一次见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少了些猜不透琢磨不清的虚浮,真正像是个二十出头意气冲动的少年样。
“阿津这是怎么了?”
颂寻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口,直到萧彬远第二次重复才回过神。
“你刚刚说什么?”
他还朝着外走廊张望,谢津应该是去了餐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无人的客厅位置。
萧彬远察觉到他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嘴角的笑有些勉强。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下来吃早餐。”
“去。”颂寻立刻就道,他能感觉到围绕自己身上无形的防护罩随着主人离开正在逐渐流逝,熟悉的痛感灼烧般袭来。
当下什么也顾忌不得了,立马直奔楼梯跟着哐哐哐就下去了。
被独自留在三楼的萧彬远一个眨眼的功夫,面前就没人了。
萧彬远微微张嘴,愣了好一会儿。
面瘫脸的仆从开始赶人:“三楼不能久留,请尽快离开。”
楼下。
颂寻续命般赶在了到餐厅,对上里头望过来的数双眼睛后急刹,放慢了脚步,然后从容不迫坐到了主位上。
坐在末尾位置的谢津远离众人,对于颂寻的到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颂寻轻咳了声,拍了拍边上最靠前的位置:“谢津,你坐这来。”
一楼的光照单纯靠着窗帘压根起不到太大作用,再加上谢津位置靠的太远,依旧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谢津低头进食,手里的黑色筷子不带一下停歇的。
不要太高冷。
颂寻有些下不来台,恰好这时萧彬远刚从楼上下来,看见前边的位置空着,停留在了边上。
“这边没人坐吧。”
他朝着颂寻问道。
颂寻心里气鼓鼓,当即道:“没人,你坐。”
萧彬远笑着坐下,妥帖道:“早餐是刚送上来的,还有点烫,可以先晾凉一点。”
颂寻身上的难受劲不算强烈,却也无法忽略,跟蚂蚁在身上扎似的。
就更加生气了。
因此也没太注意萧彬远道话,随意应了声,一勺米粥张口就吞了。
这下是真不舒服了。
颂寻木着张脸,在萧彬远关切的神情下,硬是往下咽了。
“没事。”
混蛋谢津,都怪他坐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