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沐阳蜷缩在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
他打小就害怕崔慧茹,眼下看到自家媳妇竟敢动手打婆婆,心里的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
两个女人的战争,堪比一场核武,就连周围的温度都自动降低了两分。
“你身为子恒的妻子,不去抓那勾人的小狐狸,反而追着自己的夫君打,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夫为妻纲啊?”
崔慧茹气得咬牙切齿。
在她看来,郑曦甜的行为已经让徐府丢尽了脸面,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好好说呢,非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郑曦甜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她仰头大笑。
“敢问婆母,那莺莺是自己走到徐府来勾引他的吗?我可是在醉红楼抓到的他。
说到底,那莺莺卖身做妓女已经够可怜的了,接客是她的谋生手段,她固然可恨。
可我倒觉得你家儿子更可恨,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难道我还能怪到别人头上?”
这一番话下来,怼得崔慧茹气血上涌。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崔慧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言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周围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时,一个女子大声喊。
“对啊,都是男人管不住自己,凭什么都怪女人。”
这句话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郑曦甜赶紧出来控制场面。
“各位别吵了!说起来这件事,我觉得那莺莺和我家郎君,其实也没什么错……”
众人听了她的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郑曦甜话锋一转,指着崔慧茹说。
“我觉得这件事错在我的婆母!”
众人一片哗然。
崔慧茹听到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她摇晃着身子,差点晕倒。
“你在说什么!居然敢忤逆长辈。来人啊,把她给我抓住,押到祠堂去,让列祖列宗看看这个不孝女!”
“慢着!”
这时,裴文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郑曦甜面前。
“我乃河东裴氏裴文风,此女今日我护定了,谁敢上来?”
护卫一听,河东裴氏谁敢惹,瞬间哑火。
郑曦甜心中感激的同时,心中不免唏嘘,一定要离婚!
有了靠山就不怕了,她上前一步,破口而出。
“就是你的错,皆说养不教,父之过!
郎君的父亲一直在外奔波,为家中生计疲于奔命,而婆母你,就担任起了父亲的角色。
都说慈母多败儿,今日徐沐阳变成这样,有一大半都是你的原因!”
徐沐阳眼睛都直了,他第一次同自己这个媳妇儿产生了灵魂共鸣。
“你控制欲超强,什么都你说了算,从来不问自己儿子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人常说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你呢?从来都是攀高踩低,拿自己孩子婚事做筹码。
我郑曦甜家世是差了一截,可我做人方面,不知道比你们高出多少!”
此话掷地有声,周围安静得可怕。
徐沐阳紧紧攥着手中的布条,看向郑曦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从来没想到,郑曦甜竟如此懂自己。
他一直不想考科举,他也根本不是那块料,他想同父亲一样,走南闯北,开拓眼界,可他母亲不让!
一个孝字,压迫了他整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
“娘亲,我觉得甜姐儿说得很对!我不该宿在醉红楼,但我也不该被你留在青城镇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徐沐阳终于硬气了一回。
可崔慧茹的天塌了,她这百依百顺的儿子,居然开口质疑她了。
“好,很好!无所事事的人?
这么多年,谁供你们吃穿用度?
谁让你还有闲钱夜宿醉红楼?
又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日日夜夜守着你?
不孝子,别人三言两语就让你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疼你的人,可惜我一个糟老太婆被你们这样说道,我不如死了算了!”
崔慧茹亮出了婆婆终极杀手锏——寻死!
郑曦甜岂能让她如意,趁她还没往地上瘫倒的时候,自己率先坐了下去,踢腿哭诉起来,
“爹,娘!孩儿不孝,今日婆母若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这青城镇唾沫星子都能把女儿给淹死。
不如让我自行了断,给婆母解气,就此下地府,去陪我那五个月零十二天的孩儿吧。婆母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去了……”
说着,她缓缓起身,找了一棵树,寻了个好的位置。
用手比划了一下后,抽下发带挂在树上系了个圈。
“今日我就死在此处,郎君你可以找一个婆母满意的媳妇了,婆母也可以有一个孝顺儿子了。
还望裴郎将我尸首敛回郑家,我怕我阴魂不散,待在徐府影响郎君继室的心情!”
周围好几个女子感同身受地抹起了眼泪来,纷纷唤道,“郑娘子,你先下来,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对啊,郑娘子……多年媳妇熬成婆,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郑娘子,这个孩儿没了,下一个一定白白胖胖,聪慧伶俐。”
“郑娘子,呜呜呜……太苦了……以前我听别人讲还不信,现在看来真的太苦了。”
“郑娘子,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啊。”
郑曦甜环视一周,等了半天也没人过来拉自己,心里有些发慌。
戏都演到这份上了,难不成真要自挂东南枝?
她清了清嗓子,泪眼婆娑。
“再见了!这个无情的世界!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她抬头看了看吊绳,轻轻叹了一口气。
裴文风嘴角上扬,淡然旁观。
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个小东西,应该不是真的要自尽了。
绝望之人的眼神他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