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薄雾弥漫。
金兽香炉内,龙脑香紫色烟雾袅袅升起。
日子过得郁闷愁烦时,连晨间的凉意侵袭都是有罪的。
“哎......”郑曦甜眉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丫鬟轻轻撩起纱帐。
一只小手伸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眸。
丫鬟圆圆的小脸出现在郑曦甜眼前,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甜美。
她轻声唤道:“小娘子,你醒啦——”
突然,伴随着“咚!”的一声脆响,小丫鬟手中的铜盆应声坠落在地。
她惊恐万分,脸色苍白如纸,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鬼啊——闹鬼啦——”
随即,小丫鬟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只留下郑曦甜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啦这是?”郑曦甜揉着眼睛,喃喃自语。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梳妆台边坐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到铜镜中那个香肠嘴黑面女子时,不禁愣住了,也脱口大叫:“鬼啊——”
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搞了半天是自己啊!吓死姑奶奶了。”
她淡定地打了个哈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原来,今天绿叶需要帮忙准备游灵台的各种物品,因此吩咐其他小丫鬟前来伺候郑曦甜洗漱。
没想到,那位小丫鬟却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地跑到绿叶面前,结结巴巴地说:
“绿叶姐姐,你快去看看,姑娘房里闹鬼了,吓死我了,黑面獠牙,张牙舞爪的——”
绿叶一听这话,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地朝听风楼奔去。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小娘子!小娘子!”
她顺手从一旁抄起一把笤帚,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气喘吁吁地问道:“小娘子别害怕,鬼在哪里?让我来打散它!”
此时的郑曦甜刚刚敷完粉,脸上一半黑一半白,仿佛太极八卦图一般。
她转过头看向绿叶,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绿叶被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笤帚应声落地,转身就想逃跑。
这时,屋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绿叶来了呀,快来帮我梳个道姑发髻。”
绿叶愣了一下,定了定神,揉揉眼睛,又拍了拍胸口,这才缓过气来。
“小娘子?”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昨天看你只是有点黑而已,怎么今天嘴巴都肿起来了?”
郑曦甜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啊。”
“要不我还是给你找个大夫来吧,你这模样看着怪恐怖的。”绿叶面露担忧地说道。
“也不疼,再说今日要游灵台耽搁不得。算了,我自己梳头吧,你快去帮我找一顶帏帽,要密不透风的那种,越严实越好。”
绿叶连连点头,赶紧转身下楼去找帏帽了。
......
此刻,宋府的灵台处早已是一派繁华景象。
到底还是生意遍布天下,财大气粗的宋府。
整个云京城乃至周边县府的青年才俊都来捧场了。
就连京中诸多未婚小女娘们,得了请帖的,也都来凑个热闹。
宋府门前车水马龙,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秦大娘子看着不远处大腹便便的公子哥儿,露出满意的微笑。
王媒婆见状,立马笑嘻嘻道:“这是扬州来的富商岑乐公子,家中只有一位老母,后院又无通房小妾,条件比宋府虽然差了那么一丢丢,但在扬州本地那也是排的上号的,咱们府里的小女娘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
秦大娘子应声道:“王媒婆有心了,赏。”
菊乐随即递了一块金饼过去。
王媒婆眼睛放光,赶紧接过来,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夫人赏赐!岑公子确实是个好儿郎啊,他的家族产业丰厚,而且为人孝顺,对母亲极为敬爱。这样的男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呢!”
秦大娘子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她仔细观察着那位岑公子,只见他一身锦衣,闪闪发光,眉飞色舞的小人模样和宋跃容如出一辙,不免有些嫌弃。
秦大娘子心中暗自盘算着,这种由婆母带大的公子哥儿有多难搞,她是知道的。
宋府中比较好拿捏的就是宋时芳了。
好控制,人又蠢,而且性格好强还爱出风头。
再加上她早就看不惯魏姨娘了。
如果能将宋时芳成功地许配给了岑乐,就可以随便搞点嫁妆,把宋时芳给打发了。
到时候再使点手段,让魏冰冰那个小贱人跟着她女儿一起到扬州养老去。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拓展宋家在扬州的人脉关系,还能顺带解决掉两个麻烦,简直就是双赢局面。
想到这里,她不禁对这位岑公子多看了几眼。
此时,岑公子似乎察觉到了秦大娘子的目光,他礼貌地向这边投来了一个微笑。
秦大娘子没想到此人这么有眼色,不由得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眼神又恢复清明,心想这般有眼色,无非就是经商的缘故罢了,真是市侩。
“哎哟,秦大娘子,你看看我介绍的那几个如何?”
曾媒婆见王媒婆讨了赏,不甘示弱地指了指凉亭那边的几位上京赶考的举子。
秦大娘子顺着曾媒婆手指的方向望去,虽然距离较远看不太真切,但其中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轻声问道:“最右边的那位是谁?”
曾媒婆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笑着回答说:“青城镇那边来的云京儒学上课的生员。我记得他叫......”
她话到嘴边却突然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曾媒婆有些焦急地开始翻阅手中的小册子,试图找到相关信息。
最近生意太好了,一时间记错了也是常有的事。
故她便随身把册子带在了身上,以防万一。
秦大娘子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不急。”
她嘴上那么说着,心中却在暗自思忖:能够来到云京儒学上学的生员,家庭条件必定相当优越。
这样朴素的装扮或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想要保持低调而已。
如果他明年春天能够考中进士的话,岂不是最佳的女婿人选……
想到这里,秦大娘子心里打定了主意,待会儿要叫人去嘱咐一下宋婉茹,让自家女儿多与这位青衫公子接触一下。
旁边的王媒婆看到了秦大娘子的反应,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曾姐,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也变差了?要不还是早早退休算了。
我们做媒妁的,记清楚这些相亲对象的基本信息,可是必备技能啊!你竟然还要随身带着册子,就不怕被别人嘲笑吗?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翻得准确一点,别把相亲对象的资料给记错了,否则耽误了宋府的大事可不得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凑到秦大娘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秦大娘子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站起身来,招呼菊乐跟自己一起快速离去。
留下王媒婆站在原地一脸得意。
“哎呀呀,找到了找到了,姓徐!叫徐恒!”
曾媒婆兴奋地拍了下大腿,叫出声来。
她太专注于翻相亲资料了,以至于抬头时,才发现秦大娘子早已不见了。
这时,一旁的王媒婆见状,忍不住用绣帕捂着嘴轻笑起来。
曾媒婆听到笑声,转头看向王媒婆,皱起眉头:“笑什么笑!你那几个歪瓜裂枣能成事儿?咱们走着瞧吧!”
她此次带来的人物,可是个顶个的才色双绝之人。
曾媒婆这次充满信心,相信一定能够撮合出最多的姻缘。
毕竟这次宋府游灵台相亲宴席,对于云京冰人馆的媒婆们来说,不仅仅是一次盛大的相亲活动,更是一场暗中较量的擂台赛。
宋家待嫁的小女娘颇多,宋家待娶的儿郎也不少。若是这次成了事儿,以后那财源还不是滚滚而来。
故云京的媒婆们都在暗自较劲,希望能够撮合成事,以展示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从而获得更多的客源。
这次游灵台的相亲大会,谁撮合成事儿的人多,谁就赢了这场比赛,成为当之无愧云京媒婆届的无冕之王!
王媒婆甩了甩帕子,叉着腰嘲讽道:“我这几个人再怎么歪瓜裂枣,也比你那些穷酸样儿破落户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