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泽本来还以为是遇袭,一听到是宋玉反倒是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既然要回这上京城,那就迟早要和宋玉对上。
既然心中早就有了准备,自然在知道来人是宋玉时,没有太多的慌张。
“过去吧,他既然在十里亭,总归也是要见一面的。”徐天泽放下车帘,看了一眼希辰。
希辰接收到信息,就慢吞吞的将刀又塞回了车座下面,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会掉头离开。”宋玉见徐天泽站在自己面前,心中还是有些激动。
毕竟他和徐天泽早就是撕破脸的了,若是换做以往,按着徐天泽的性子,定然是躲他躲的远远的,哪会像现在这般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样子,他的阿泽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进了不少。
“没有什么可躲避的,你是来杀我的?”徐天泽丝毫不在意宋玉的感慨,一如既往的直接踏进十里亭,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宋玉。
他这一举动,倒是让雪卫三人默默的紧张上,甚至是身子都不自觉的紧绷起来,毕竟现在这样的站姿,若是宋玉忽然暴起伤人,他们可能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他们的主子就跟不可能反应过来了,可以说徐天泽现在的动作,就好像在故意求死一般。
宋玉闻言一愣,随后就笑着摇摇头,然后跟在徐天泽身后相继进了亭子。
他看着坐在亭子里,自顾自给自己倒酒的徐天泽,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我若真的是来杀阿泽的,阿泽当如何?”
希辰闻言直接隐晦的将手放进了袖笼里,死死的盯着宋玉,但凡宋玉有一点异动,他就会直接暴起为徐天泽留出反应的空隙。
戴年从希辰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机,他缓缓将手放在了腰间刀柄上,紧紧盯着希辰。
而青远和雪卫则横跨一步,一起挡在希辰的侧方,隔绝戴年的视线,两人俱是身体紧绷。
周围的士兵像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也都是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随时候着命令。
一时之间,这十里亭倒是有了几分肃杀的意味,只是和这肃杀不相符的是当事人无所谓的态度。
徐天泽吊儿郎当的看了周围一眼,然后就将杯中酒饮尽:“宋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揣测人心。”
“若是想要为你父亲报仇,尽管来便是,我并不在意现在这条命能活多久。”
宋玉想要和徐天泽对视,但是徐天泽眼中尽是坦然,就好像宋玉杀他也好不杀他也好,都和他这个当事人无关一般。
不过片刻,宋玉就败下阵来,他苦笑的饮尽一杯酒:“阿泽既知我根本不会下手,又何必在这里调侃?”
“我非是调侃,而是根本不在意这条命,若是想要拿去便可。”徐天泽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宋玉的说法。
在他看来,左右不过是杀人偿命罢了,若是他是宋振江的亲子,那么再不济也不过是遭人唾弃的,一个弑父的名声,不断的让人戳着脊梁骨。
宋玉既是养子,自然会有所顾忌,根本就不敢对他这个亲子动手,纵然以孝心为由,总归是言不正名不顺。
但是现在真相明了,他不是宋振江的亲子,只是被宋振江算计的棋子,而宋玉才是宋振江的亲子,那么宋玉杀他可谓是名正言顺。
这一传出去,也尽是好名声,体现宋玉的孝心天地可鉴。
“父亲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根本就不怪你,也不许我复仇做了别人的刀子。”宋玉自嘲的笑笑。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哪怕他想要纠正都没有机会,如今就是想要和徐天泽说说心里话,都成了奢望。
徐天泽抬头看了一眼宋玉,眼中转瞬即逝的是他深埋心底的愧疚。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若是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遇见宋玉,是不是宋玉就不会也成为算计的一环。
若是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宋玉,那是不是姜雪就会宋玉幸福美满,而不是变成现在的孤家寡人。
若是他最开始得知真相的时候,没有杀了宋振江,是不是自己印象里面的那个谦谦君子,仍旧有着意气风发。
可惜无论他假设的再多,终究是没有了后悔路可走,以往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事实,他也没有了可以更改的机会。
“若是无事,那我便告退了。”徐天泽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阿泽,我相信你这一路走来,早就有人问过你后不后悔,值不值得,甘不甘心了吧。”宋玉眼神有些迷离,但是脑子却很清醒。
“这些我就不问了,我只想问这上京城可否不回?”
“幼年懵懂无知、少年争天地、青年示所爱,如今韶华已逝,我已经没有了争的心气了。”宋玉自嘲的笑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但是你若不回,那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送你离开。”
那个时候,他的阿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所谓的职责,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有的只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
蒲公英想要乘风离开,若是没有清风愿意借力,那他愿意做这股被借力的清风。
徐天泽嘴角带着真诚的笑意,可是当他目光触及到远方暗处一道又一道影子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既然不愿意争了,那就离开上京城吧,这样也算是给自己余生一个放松的机会。”徐天泽漠然的说完就走出十里亭,坐上了马车向着上京城而去。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就是可惜是刀子嘴豆腐心。”宋玉嘴角撇了撇,随后就抱着酒壶喝了起来。
戴年就站在宋玉的身旁,默默守护着,等到宋玉醉倒在石桌上的时候,他就扶着宋玉直接进到马车里休息,随后人就退了出来。
宋玉一到马车里,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手里的纸条,通红的眼眶又湿润了少许,良久之后才让戴年驾着马车远远离去。
而方向恰好是徐天泽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