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样好吗？咱们给予人们的福音……已经够多了吧……若再进一步干涉……拥有光之起源的你……真的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这个问题，约翰已经质问过自己无数次了。
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正确，自己究竟有没有犯错——这个问题在约翰决意取得魔眼之前，他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错误是必然的结论，正确不过是另一种过程的结果。
以人的基准来判断事情的对错，那就算是挖光世界所有的知性产物都无法得出结论，人只会相信自己眼前所相信的一切，并否定自己眼前所否定的一切，不管那个过程是如何——约翰都没有义务站在正确的立场上为人们选择未来。
能够创造『幸福』的生物必然会创造『灾难』。
因此为了实现人们能够凭自己的双手去开辟未来的理想——他能够为了主观，接受那份建立于错误之上的合理性。
“是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但——有许多的人依靠着我，我是为了回应他们这份好意而战斗，哪怕是被法则诅咒也好、被因果诅咒也好、被知性诅咒也好——我会贯彻我的方式陪他们走到最后，因为我相信他们必定会获得胜利。”
靛蓝色的虹膜反映在双眸上的约翰再一次干涉了法则——直通往技能树的一股力量直接影响了所有现今持有技能的冒险者们的等级上限及经验的持有量，不论是阿塔兰塔、海克力斯、伊卡洛斯、还是其余具有冒险经验的冒险者们都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受到了影响。
哑口无言的雅典娜借由权能的力量立即查询冒险者的状况，并很清楚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这是……冒险者们的等级忽然剧增……若经验值再抵达一次上限的话……超过半数以上的冒险者便能得到树干级的开放条件……你……难道将自己的经验值全部分给了他们吗……”
“才不是全部……只是一半而已……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不会束手无措了吧……赫拉那家伙肯定也是用了权能的力量制造了大量的经验值让魔物们自相残杀，否则没可能它们能够如此壮大自己的势力，这就是以毒攻毒……”
“别说傻话了！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能够看见法则运作方式又再一次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的雅典娜，完全还来不及修正法则，便已经看见了约翰单膝跪地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那不是魔力枯竭的原因所致，而是干涉法则的副作用产生的影响，还有经验值大量损失的原因所致——身为树根级的冒险者，凭他一人的力量早已足以改变整个大陆的命运，但这个人却只将这份力量用在他人的身上。
“啊……我当然知道……所以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你可是树根级别的冒险者啊！在这片大陆里除了咱以外的权能持有者！更是世间里独一无二的知性开拓者——这样的你……为什么总是要将自己的幸福平白无故建立在牺牲的道路上……”
“……”
连忙来到约翰面前扶起他到椅子上的雅典娜，自然也不希望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他就是这样，总是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幸福之上，祈愿他人的未来却从来不祈愿自己的未来能够平安度过一生，那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明明拥有足以干涉世间所有知性产物的人物，却只将这份力量用于人这一丑陋的知性生命体身上。
“你……难道就不会害怕吗……人们若背叛了你……你该怎么办？你能预测到自己会变得怎样吗……你知道自己会陷入绝望里无法自拔吗？你……为什么总是能够那么快下决断……约翰？”
“……因为……我……约好了……倒在雅典娜腿上的魔法使，却只露出狼藉的苦笑地那么说：“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我……想要遵守下去啊……与她们的约定……”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对人们那么好……”
“……这……不需要什么理由……也不需要什么约定……因为……我现在……仍然还想要看见啊……让他们凭着自己的力量……亲手去开辟自己的未来……就只是如此而已……”
“……傻瓜……你……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大傻瓜啊……”
他都知道的，只是自己现在背负着的一切，不容许他半途而废，让事情变得有始无终、虎头蛇尾糟蹋她们的心意。
那个温柔的魔法使，就只是不想再一次枉费她们的信任而已。
为此就算是遍体鳞伤，他也得再一次站起来。
因为——约翰正是照耀这个时代的光芒。
“这是……”
“新的斗篷……你之前那件坏了对吧……通过咱的手一针一线补上后，盔甲也变得更牢固了，你可是这个大陆不可缺的重要人物哦……怎不和咱委托制作这些防具呢……咱是不会拒绝你的……”
“……那样太劳烦你了吧……”
“这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咱才有时间做的事情……尽管说好吗……唯有咱……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了……下次吧。”
“……你就是这样……一路走好吧……”
送别穿上那件斗篷的魔法使离去的雅典娜，以不安的目光盯着自己桌上的记录，就像是在怀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确的孩子一样，陷入了迷惘之中。
可是就算是如此，也改变不了魔法使与名为小光的冒险者即将相遇的事件。
“……呼唔……”
徘徊于夜幕之下的约翰由于最近的事情而显得比平时还要疲倦，魔物退治的事情也好，魔神崛起的事情也好，冒险者们不断死去的事情也好——不论是谁都会有想要把这一切的烦恼扔到后脑勺后的时候，就算是约翰也不例外。
“……”
此时，从后巷听见许些声音的约翰藉由魔法改变了附近的声波传递方式，清晰的听觉讯息立即传入他的耳蜗里：“别那么小气，又不是不会给你钱，这些够不够呀？”
“呃……嗯……好……吧……”
“好，交涉成立，脱吧脱吧，还是要到旅馆去呀？”
“……就……这里……”
“嗯，那开始吧……啊……好香啊……”
“不……不要……那里……很敏感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回头了哦……来吧……”
虽然约翰也不是不知道人族大陆里确实有着娼妓之类的职业，平时的话他也不会去理会这种事情——毕竟这就是人现在活着的方法，藉由金钱取代价值观，藉由金钱取代他人的一切，这就是现在这个被金钱所支配的世界所应该运作的方式。
在遥远的过去，约翰确实有阻止过人们制造新金钱的行为。
可是由于利益不断的生产，人们所需要的交易方式渐渐变得不尽人意，如果没有金钱的话，这无论是对社会的发展还是人们的未来都是一件阻碍——但这个阻碍阻挡着的，自然不只有好处而已，赤也将人的欲望挡在了这面看不见的墙壁后，默默的保护着人们。
结果，它还是受不了人们的指责，最终支离破碎消失殃尽于约翰的眼前，通用于全世界的金钱诞生了。
迟早有一日，身为守护者的自己……也会变成那样消失吗……近似宿命的想法隐约窜过约翰的思考里形成不安的元素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