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这个没有掠夺和不幸的世界,所有的生命都以合理的形式活着,并以自然的形式死亡,眼看去就要实现了啊——若不是你挡在我的面前的话,琳奈。”
“不——要我说多少次都好……世界的基础不是我们生命能够干涉的……”
“那样的话,那你为何还活着?”
“?!”
此时,出现在琳奈身旁的灰狼们各自虎视眈眈露出了锐牙,回想起当初自己就是被它们所攻击的琳奈手里所握着的短弓不知去了哪里,腰间上的短刀也不在,身旁谁也不会救她——这就是她所支持的法则创造的体系,弱肉强食,吃还是被吃,坐以待毙还是反杀对手。
.如此不讲理的世界,你真的打从心底接受了吗……”
“嘎嘎嘎嘎……”
“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扑向琳奈的灰狼们展开了攻击,手无寸铁的她就像是玩具一样被拖来拖去,发出悲鸣声的精灵少女连护着重要器官的余力都没有,四肢很快就全是狼藉不堪的咬痕,除了哭喊以外什么都做不到,疯狂的在她身上取得鲜美的肉汁而感到亢奋的灰狼们——下一秒就全都被一道看不见的风刃切下了首级。
“呜……唔呜……唔……”
“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你可有想过这其中的意义吗……”
扶起琳奈的魔法使温柔地将消毒水淋在她的伤口上,不可思议的是连痛觉都没有,就在琳奈意识到自己的伤口被消毒时,他已经用魔眼的力量阻断了痛觉并活性化细胞分裂的速度治好了少女的伤口。
“我希望你成为点亮这个世界的光……成为新生的光……去指引这个世界的生命……去完成我所做不到的伟业……但是……我错了……你无法点亮这个世界……能够点亮这个世界的……只有我而已……只有身为鬼神的我……才能完成这个罪不可赦的使命……”
“……哥哥……”
“已经够了吧……琳奈……结束这一切吧……我……已经不想再杀下去了……不要再妄想阻止我了……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了……”
“……”
一眼看去,背景再次发生了变化——倒在林中道路上的人贩子们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在那之后又被沙漠的狂风所淹没,从中又出现了倒在沙地上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一堆接着一堆——那全部,都是魔法使所为了拯救一个少女而屠杀的生命。
将合理性视为最优先目的的那个人,这一路上,却仅仅为了一个生命而违背了自己的信条。
会对这个世界绝望,那是因为对这个世界还抱有着希望。
会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那是因为对这个世界还抱有着可能性。
在那可能性消失后,留下的当然是赤裸裸的绝望和看不见底的黑暗。
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已经太迟了。
可是。
即便如此。
被他拥抱着的琳奈,也相信着他,不会一错再错下去。
“哪怕如此……你也不忍心看到人家痛苦的样子……那样的哥哥……就是人家认识的哥哥……现在的哥哥……也仍然是那个温柔的大哥哥……不论是面对哪种生命……哥哥都想要全力的去保护他们……就算已经做不到了……就算是做错了……哥哥你也没有放弃过……一直一直都是那么的率直……我当然无法成为你呀……因为你对人家来说……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真正的光啊……”
“……琳奈……”
“但哥哥……这样的你知道吗……你所创造的世界里……唯一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
眼看去尸山和烟火渐渐化为光粒子消失——随之取代的那是精灵少女所盼望的世界,但不论魔法使怎么看都和之前的世界无误,充满鸟虫鸣声的丛林与腐烂的叶片堆积的草丛,鼻腔里充满了热蒸汽的味道,眼底下出现的白兔嘴里啃着一根萝卜的叶子,看到两人便迅速跳进了草丛里。
“……你想给我看什么……”
“……弓……还给我可以吗?”
“……”
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的约翰手里浮现一根箭矢和短弓,收下它们的琳奈缓缓地跟上了白兔,心底没有头绪她有何目的的约翰虽然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但只要他有意的话,就算是切让一部分的力量给琳奈使用也是做得到的。
“……有点怀念呢……以前……也有一段时间和哥哥一起在森林里生活对吧……”
“……嗯……是呢……但往日已经不复在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也长大了……”
“那你肯定也是老了吧……我们都一样呢……嘿嘿……”
“……”
她就是这样——总是轻易的消除了对方内心怀有的敌意,老实说这感觉并不坏,如果立场相同的话,约翰当然希望她可以再一次站在自己的身旁,所以他并不会排斥琳奈的态度。
可是,目前来说他比较想要知道少女的目的,总不会是打猎吧:“到底想干什么……琳奈……这和之前的世界有什么差……”
“嘘……”
“叽……”
“嗷……呜……”
“……”
此时,自然地从森林出现的灰狼眼眸瞪着白兔的身影展开了冲刺,旧时代法则引发的事态再次上演,很清楚这个世界无法改变任何起因的魔法使即不想出手也不想理睬,但将箭矢搭在弓上的琳奈却对准了灰狼的方向射出了箭——啪嗒。
“……嗷呜?!”
“不行,快离开。”
“……呜……”
看到箭矢射入树干吓得赶紧后退的灰狼夹着尾巴逃之夭夭,而娇小的白兔也回到了丛林里,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不解的魔法使,叹了一口气地说:“天真,就算今天你赶走了它,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它还是会再次袭击白兔,争取自己今天的晚餐,你的做法我已经试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人就是无法接受不公平的生物,将私情用在干涉法则的行为不过是徒劳又自私的做法……”
“你还是不明白吗……哥哥……”
“……不明白的到底是谁……闹剧就到此为止吧……终究你也找不到任何办法——”
“——人家说过了对吧,哥哥……你的世界里唯一缺少的东西是什么,从刚才的情况和你的反应来看,果然……你已经忘记了……执迷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里,对眼下的情况不再理会,所以你忽视了一件非常重要的问题。”
“?”
仍然还是不明白的魔法使已经想要动用魔眼的力量从她的脑子里取出答案,但在那之前琳奈只笑了一笑,便向他说道:“因为不存在『恶』的世界,就等于是没有『善』的世界,不是吗?”
“……”
愣着瞪大眼珠子的魔法使身为知性的开拓者,这世界上没有他无法分析的言语,但少女的那一番话,却让他那能够分析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她在说什么……
“没有掠夺的世界……确实是很美好的世界……但是,哥哥……那种世界……真的还有我们善行者的容身之地吗……”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哥哥……我们是为了对抗恶意而挺身而出的人,但你因为获得了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而忽视了这点,如果世界上失去了掠夺的存在,我们究竟又是什么……我们今后又该去做什么……哥哥……你可以告诉我吗……我们善行者……在那个被称作『理想乡』的地方……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和合理性吗?”
“……”
支离破碎的世界开始逐渐崩塌,感觉到自己身上被束缚的力量渐渐觉醒的琳奈,走向鬼神的方向继续说道:“不是用强大无比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是用我们的爱……用我们对人和生命的尊重……去保护这个世界……为什么哥哥你会忘记那么简单的道理呢……我们善行者的初衷……正是无法对软弱的生命见死不救……不管立场如何,不管情况如何,只要法则还存在着,我们就无法改变它们作为食物链底端的事实……”
“……住嘴……”
“即便看不到它们的命运会在哪里消失,即使悲剧不会消失,就算黑暗还会继续存在——只要是我们看到的话,那我们就一定会去救它们,这才是我们善行者的存在意义,我们真正所想要做的事,对吧……为什么要抹消这件事的起因……为什么——”
“——住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重新构筑世界的鬼神眼里绽放了变革的光芒,被湮灭的世界开始崩坏并枯竭,但在精灵女神的力量复苏之际,她内心所祈愿的光芒却再一次点亮了那个世界的生灵,茂盛的丛林再次从枯竭的状态重生幼苗。
“别开玩笑了!!琳奈!!你的意思是想要容许这一切的恶意继续蔓延下去吗?!我做不到做不到啊啊啊啊!!!要我眼睁睁再看到软弱的生命被践踏尊严!我做不到啊!!解决这个情况就是我们善行者最后的任务!最后的使命!哪怕善行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罢!!我们也必须去负起这个责任让黑暗和恶意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消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朝琳奈挥出匕首的约翰向前展开了攻势,通过动态视力目视刀锋的琳奈伸出双手抵在他的前臂下,并顺着挥刀的方向拽着他的袖子一甩。
被琳奈绕到身后的约翰立即施展回旋踢,隐约扫过她鼻尖前的鞋头在千钧一发之际落下,拉开距离正面与其对峙的琳奈随接着下一步的动作吼道:“不是!对抗黑暗和恶意是所有人的责任,平衡是不能被颠覆的,你不能以善行者的身份去摧毁黑暗这个概念,法则制造的不完美性并不是完全只有丑陋的缺陷,它也创造过闪耀的结果,那就是我们——我们善行者的诞生正是法则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而创造的答案!不是我们创造了世界!而是世界创造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