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
傅伊恩可不信他的话,“还没什么事?那赵雨菲发什么疯?在V信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怎么会有爷爷、大伯和你在,而且还是在我们家老宅。”
傅砚沉蹙眉,深眸滑过一丝阴翳,语气生冷了几分,“说清楚!”
傅伊恩最怕他聊天中途突然就这么低气压的朝她低吼着,咽了咽口水,“你不是有她的V信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傅砚沉冷声道,“没有,早就拉黑了,到底赵雨菲的朋友圈到底发了什么?!”
也是在意料之中,若赵雨菲有他哥的V信,准早中午晚,一日三餐找各种理由接近他了。
“给你发过去了。”
“等会。”傅砚沉打开她发过来的截图,他眸色阴暗,眼底底藏着寒冰,浑身透着肃杀之气。
“你把这些发给她看了?”
傅伊恩确实是发了,但也替他辩解了,即使是她哥,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她不想让她的闺蜜平白无故受这些委屈。
“发了,我也替你说了好多好话,你最好跟她解释一下其中的缘故,我想哥你不是那种男人。”
傅砚沉眸光微动,舌尖抵着牙后槽,声音也不由放低了许多,顿了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反问她,“那她最后怎么回你?”
傅伊恩照实说了,“她是这样跟我讲的,她说没事,她还说了你联姻的事,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嗯,就这样,你在那边多注意点。”
说完就挂了电话,家里大小的事怎么会隐瞒得住傅家人,以傅伊恩脾性知道这些事后,肯定会跟她提供情报。
那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情报,也怪不了她。
这婚事,他就是一百个不愿意,然而作为傅家人,想要摆脱这种复杂关系又谈何容易呢?
毕竟家族利益与个人情感之间总是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冲突。
如何找得到平衡点,才是最关键的,可......
穿堂风吹过来,傅砚沉身上就穿了件白衬衫,他单手插兜倚靠在车门边,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
第十次电话仍没有接通。
以他的身份要,想要进入单元楼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但他并不想强行介入其中,毕竟这里沈黛西母亲居住和工作的地方,如果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就擅自闯入,非常不合规。
所幸的是她没有把微信和电话拉黑,她与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一向遇事都比较冷静又睿智,不屑干这种幼稚的事。
他进了V信,继续给她发了信息,“宝宝,我在楼下等你,我等到你出现为止,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先听我解释,解释完,你骂我好,打我也好,千万别不理我好不好?”
沈黛西就那么窝在沙发上,眸光呆滞看着被夜风吹动着的窗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九月底的气温早晚有些冷,她穿着中长睡裙就这保持着这个坐姿坐了许久。
明明这男人跟她打过包票说不承认家里安排的婚事,却背地里瞒着她,同他们见面,眼瞧着照片里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哪像是被逼的!
她甚至觉得他们已将婚事谈妥,并将订婚提上了日程。
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手机亮起来,又暗了下去。
沈黛西脑子浑浑沌沌的,不想去理会,太突然,甚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事,更不想见这男人,他会不会跟她提......
可能年前后这几个月,傅砚沉对她太宠溺了,以至于让她下意识地放纵自己沉沦了下去,忘了彼此之间的差距,以及两个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段短暂的时光,如镜中花、水中月.....
让她如何自处。
她越想越烦乱。
手机又亮了起来,沈黛西烦躁地抓起,指尖猛戳着屏幕。
一眼看完傅砚沉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宝宝,我在楼下一直等你,你下来见一见我,听我解释好不好?”
沈黛西紧握着手机,伸腿挪动了下发酸的腿,从床上下来,走近窗口,拉开薄纱窗往下张望。
一眼就看见。
楼下倚靠在车边的,身形颀长,衣着单薄男人 。
深夜,秋风萧瑟,席卷着枯黄的落叶,它们在空中盘旋、翻滚,仿佛一群被放逐的灵魂,四处寻找归宿。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沈黛西收回视线,不知是被光亮刺疼还是被微冷的风给刺着了,眼睛泛着酸意,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解锁,弹出的是傅伊恩的信息。
“黛黛,我哥已知道我告诉你那些事了,他身为傅家人,并且在那个位置,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得清楚,撇得清干系的,他也在努力,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替他辩解,而不是想让那些无关疼痒的误会,再次伤害到你。”
“当然,他也可恨,一边跟你谈着恋爱,另一边又跟联姻的对象拉锯,现在你不理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我哥就是舍不得你呀,同时也怕你因此受到牵连,他原本打算默默地将这些烦心事逐一解决,就是我的急性子,没有向他了解清楚情况,提前那些截图发送给了你,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捅出了篓子,你也骂我吧。”
诶!
这些人,就差搭一台戏了。
不过,这样也好。
那些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她也好,好让她时刻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以及所在的位置。
开始就注定不会长久,也曾放任自己过沉沦其中,曾经拥有过也就好了,没有什么可不可计较的,她是她,他是他,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短暂地在一起就好了。
再过一个多月,就快到一年的期限。
虽说那些契约合同被他撕掉了,可心里烙下的数字,忘不了,像这样的日子,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沈黛西低头先给傅伊恩回了消息,“恩恩,我真的没事,我不会干涉、更不会计较你哥做的任何事,所以,以后有关他与他联姻对象的任何事,你就不用告诉我了,这是他的自由,这话你别对他讲,成不?”
傅伊恩已收工,人坐保姆车里准备回剧组包的酒店,累得频频打哈欠眼角泻下生理泪水,也强忍着困意等着她回信息,“谈恋爱计较很正常的呀,情绪呀什么的,都会受对方一举一动所影响,若你说不介意,甚至不干涉,那就代表你要收回真心,不想再爱了,宝贝,你是不是......”
傅伊恩真的很懂她。
也是了。
每个人都会被一些身不由己的事牵绊着,这些事原本就没有对错,只不过是立场的问题,接受就继续,不接受就分开,可夹杂在中间的进退两难.....
只给她回了几个字,“若两个人在一起,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那就听天由命吧。”
此刻,沈黛西感觉整个胸腔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抓住,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掌在不断挤压着她的胸膛,让她感到呼吸困难,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和痛苦。
楼下如雕像那般站着的男人,注定不会是她的。
沈黛西点开三个字母的头像,给他回了信息,“你那些事,我知道的,没关系的,下午到现在我一直忙着听课复习呢,我累,这天也很晚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沙发床也懒得拉开,她关了灯,就着拖鞋横躺在上面,抱着薄毯子,闭上眼睛。
等待已久的信息到来时,傅砚沉的眼中闪现了异样的光芒,点开后,那双眼如死鱼眼一般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段话。
那一段话如同无数根细针,刺痛了他的心,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胸口像被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捅着,疼痛不断蔓延至全身。
她的意思是,即使知道今日他回老宅是为了联姻的事,不会质问他,也不会计较,更不会介意。
就是随他的便,这个意思么?!
傅砚沉怎么可能如她所愿,抬手拨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她摁断了,只有机械的提示语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傅砚沉深眸布满猩红,眸色越发幽深沉坠,按住喇叭给她发语音,“黛黛,我不管你介不介意,你下楼,好不好?就一会儿。”
沈黛西内心翻江倒海,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刚闭上眼睛,没一会睁开眼盯着黯淡的天花板,发着愣。
手机搁在桌面上,这会又亮了起来。
她抬起脖颈头往着那手机的方向探去,心里默念着,别理他,别理他,一会他就会走了。
手机又灭掉了,又亮了起来,这次是视频语音的铃声,高亢的音量响彻整个房间。
这栋房子有些年代,隔音有些不太好,再响下去怕是要把隔壁的沈怡也要吵醒了。
沈黛西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弹起来,抓起手机猛戳着红色的按钮。
她将刚刚他发过来的两条语音消息转成文字。
“黛黛,我不管你介不介意,你下楼,好不好?就一会儿。”
“宝宝,下楼,你要是不想下来,那也行,我上去找你吧。”
疯子来着,他上来!!
若她母亲沈怡知道这件事,她该会多伤心,甚至会不顾一切再次带着她远走异国他乡。
沈黛西冷冷地回了两个字,“等着!”
沈黛西穿了件开衫,悄悄下楼。
她裹着衣襟步伐匆匆地朝他走去。
觉察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傅砚沉缓缓抬起头,就看到他心念念的小姑娘,红着眼,气鼓鼓地的,像个被惹得炸毛的小奶猫。
那股气冲冲的劲儿,像是找他算账似的。
夜风有些大,将也那原本被发胶固定成背头的短发,此刻却变得凌乱不堪,仿佛被狂风肆虐过一般,丝丝缕缕地垂落在额前。
样子有些颓然。
傅砚沉被她的可爱的小模样惹笑了,心里的楚痛也似在她出现在他视线的一刹那给抚平了。
他立刻快步往前走几步,揽住她的软腰,俯身,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沈黛西对他的动作,始料未及,愣了瞬才反应过来,抓着手机使劲的朝他后背乱打着。
她眼里噙着泪,奶凶奶凶的低吼着,“松开!”
傅砚沉不理会,仍然紧紧地抱着她。
“再不松手,我就.....”
也是在这时刻,两个人紧紧相拥抱在一起,透过彼此间单薄的衣衫,沈黛西才觉察到,眼前这男人的身体冰冷至极,仿佛刚从冰窖中出来一般。
她不禁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想着这男人到底在楼下等了多久,又恍惚间,想起赵清风在楼下等她母亲沈怡的那些无数的夜里,可冰冷的夜色怎么能融化掉一个心如死灰的人。
胸口的酸涩更浓烈了。
整个人无力倚靠在他的胸膛,贝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浸透他的衣衫。
这样的拥抱,抱一次就少一次了吧。
罢了。
夜里寒气重,傅砚沉一个人站在楼下倒也无所谓,但,不能让她给冻感冒了。
他一手紧箍着她的腰,另只手打开车后门,把她抱进车里,紧接着关上门。
傅砚沉朝易寒说了声,“开车。”
他手按了某个按钮,挡板立刻升起。
沈黛西满脸错愕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倾身去拉车门把手,但她的手刚碰到把手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并与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傅砚沉,你要带我去哪?快放我下车。”
车顶开车暖灯。
傅砚沉的眸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神情上,沉默了瞬,才柔柔道,“宝宝,这事我得跟你解释清楚,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
沈黛西垂着眼眸,想要掩饰住自己的紧张的情绪,像没发生什么那样,佯装着面色无波无澜。
可傅砚沉从看到她那一瞬开始,就发现她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在别处。
不看他了。
也不想相信他了。
整个人呈现着防御状态,极度排斥靠近他。
傅砚沉知道的,明明她没有任何的错,却要承受着这些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