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石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嘴唇微微颤动着，仿佛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沙瑞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心中暗自觉得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言辞恳切，目光犹如两道火炬般坚定而炽热，直直地望向陈岩石夫妇。
深吸一口气后，继续缓缓说道：“还有陈海兄弟直到如今都依然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沙瑞金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透露出一丝沉重和忧虑。
紧接郑重其事地表示道：“在陈海兄弟醒来之前。”
“我沙瑞金真心希望能替陈海兄弟向您二位老人尽一份孝道。”
要知道，对于任何一个年事已高且孤独无依的老者而言。
谁又能够忍心拒绝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孝顺儿子呢？
这份温暖和关怀无疑具有吸引力！
然而此时的陈岩石虽然内心有所触动。
但理智却告诉他，若真要帮助沙瑞金，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巨大。
因为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激怒一大批人，进而给自己的女婿祁同伟带来无尽的麻烦。
毕竟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不仅如此，更令陈岩石感到不太舒服的是沙瑞金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平日里，当沙瑞金有事相求并需要得到他的协助时，总会尊称其为“陈老”。
可一旦事情过去，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便改口直呼“老陈”。
这种如同变色龙一般的行为举止，使得陈岩石在今年以来一直感觉极不适应。
不过，回想起曾经与战友一同经历过的战火纷飞岁月。
以及那份深厚的战友情谊，陈岩石最终还是决定再给沙瑞金一次机会。
稍微调整一下情绪，开口问道：“沙大书记。”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一大群人初次相见时的情景？”
“那时的你又是怎么称呼我们的呢？”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得有些稀奇古怪、莫名其妙啊！
要清楚地知晓，时光已然匆匆流逝了五十多个年头。
想当年，自从被收养以后，沙瑞金可谓是享尽荣华富贵。
享受半辈子荣华富贵的沙瑞金，又如何会想起自己出生在穷山沟沟？
至于那个所谓的沙家村？
亦或是沙家里？
再或者是沙家沟？
这些地名对于如今的沙瑞金而言，简直就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甚至都记不得具体的地名到底是什么，刻意去遗忘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尽管沙瑞金的心里头感到十分无奈和无语，但由于自己眼下正有求于人。
所以强装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来。
用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陈老，从我被前辈们好心收养至今。”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多年。”
“真没想到您老人家居然还能够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对此我真是打心底里感激不尽呀。”
“只是可惜那会儿的我年纪尚幼，曾经的过往随着岁月流逝变得模糊不清。”
“我唯一还有印象的便是你们亲切地称呼我为‘小瑞金’。”
“我还记得您是第一个叫我小金子的。”
听到这一番话，陈岩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
然而，尽管这份深情让他颇为感动，但这却并非他所期待的那个确切答案。
稍稍平复一下情绪后，
陈岩石缓缓地开口说道：“想当年，我和老瑞金那可是最要好的朋友。”
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里。
“直到如今，我都还清晰地记得好兄弟老瑞金那双充满坚定信念的眼睛。”
“那里面闪烁着的光芒，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炬一般，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陈岩石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深深的怀念之情。
“后来，当战争结束以后，我们几个战友一同前往老瑞金的家中。”
“想要寻找沙家后生的下落。”
“谁知道，历经千辛万苦找遍每一个角落，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满心失望的时候，你突然出现在了我们众人的面前。”
“那时的你，眼中同样流露出一种充满信念的光彩。”
“无比真挚地朝着我们大喊一声……”
“究竟喊了什么？”
“难道你已经忘记吗？”
陈岩石紧紧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沙瑞金，等待着对方给出回应。
吃过饱饭的人不愿意过穷日子，沙瑞金想不起来直摇头。
陈岩石察觉到沙瑞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真挚的少年。
淡淡的说道：“沙大书记，你还是不要叫我陈老。”
“直接叫我老陈就行。”
说完之后陈岩石直接站起身来，往家里面走去。
沙瑞金着急的喊道：“陈老？”
“陈老。”
“陈老！”
陈岩石连头都没有回，显然是不想再看到沙瑞金。
喃喃自语：“孩子大了，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爹。”
沙瑞金整个人瞪大双眼，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
自己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已经失去所有人的支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沙瑞金心中痛苦万分！
为能够稍稍缓解一下心中那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的疼痛。
又或许是想要以此来报答陈岩石对他一直以来的深厚恩情。
沙瑞金缓缓地弯下腰，伸出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扫把。
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口气吐出体外一般。
开始认真而专注地清扫起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枯黄落叶。
陈岩石不需要沙瑞金的帮助，同样沙瑞金也没有能力。
只能选择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做起，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哪怕仅仅只能让自己那颗备受煎熬的心稍微感到些许慰藉也好。
就这样，沙瑞金不知疲倦地扫着满地的落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凌乱不堪的院子渐渐变得整洁干净起来。
停下手中动作，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静静倚靠在墙角边的一把锄头。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沙瑞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伸手握住那把锄头的木柄，用力将其高高举起。
然后便开始埋头苦干、奋力锄地……
负责盯着沙瑞金的调查组成员，看到这一幕感觉到难以置信。
但还是遵循职业操守，把这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汇报给上级领导。
没一会儿消息就传到祁同伟的手中。
祁同伟微微一笑：“真没看出来咱们瑞金书记还会这一套。”
“如果今年农村基层评选劳模，我祁同伟愿意投给沙瑞金同志一票。”
“沙瑞金同志干农活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