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抵达了江陵城。修葺一新的城门,落在姜知训的眼中,既陌生又亲切。
马车缓缓驶入江陵城内,姜锦言迫不及待地趴在车窗旁,微微掀开帘子,睁大眼睛向外望去。
好似刚下过一阵雨,路面被雨水洗涤干净,夕阳的余晖如金色的纱幔洒落在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宛若一幅绚丽画卷,流转在眼前。
与余杭城一样,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风格各异。
不同的是,这里有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气,有烤肉那浓郁香味、还有热气腾腾汤面的醇厚味道,绵软悠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些声音和味道交织在一起,让初来乍到的锦言感到无比新奇。
穿过无数条大街,最后他们来到天悦客栈,终于可以安顿下来。
姜知训包下了客栈的客堂二楼,权叔和葛妈妈忙前忙后,安置好各处厢房。
在上厢房内,姜锦言终于泡上热汤浴,沐浴之后换上绸缎里衣,顿感全身舒畅,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杨妈妈已利索地将床铺好,在枕下将平安符的锦袋恭恭敬敬放好,自从有了这个平安符,姑娘再也没有梦魇过,杨妈妈把这个平安符看得比天还重,不准任何人触碰。
素衣拿着松软的纱布帮姑娘细细绞干头发,姜锦言在软软的床榻上打了个滚,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露出一节如莲藕般的白嫩肚皮。
杨妈妈连忙走过去,俯下身帮锦言拉直她身上的里衣,嘴里念叨着“姑娘啊,你已经过了十周岁,长大了,可不能这样不拘小节啦。”
杨妈妈的手不小心触到姜锦言腰间的痒痒肉,她立刻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起来,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往床里翻滚过去。
“怎么办呦,我家姑娘长不大哦。”杨妈妈摇着头一脸无奈。
“杨妈妈,难得出来,姑娘心里开心。”素衣上前把软薄的丝被盖在锦言身上,“姑娘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坏了吧!等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儿个夫人肯定要带着姑娘去逛江陵城。”
姜锦言的身体疲乏地想沉沉睡去,但跳跃的思绪却让她瞪大眼睛。江陵城与两世的她都是陌生的存在,从娘亲决定带爹爹和她回青州老宅祭祖开始,她就如被蒙上眼睛般,完全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内心中的期待与恐惧相互交替着,期待的是若重返老路,她见过别人的底牌,心中有足够的底气去扭转自己处于下风的局面;
恐惧的是,眼前每一个未经历过的新阶段,她犹如独自进入一个布满了迷雾瘴气的深潭,压根不清楚前方有多少暗礁,不知道前向踏出的哪一步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担心自己微小的一步无形中颠覆了原来的走势。
幽幽的叹气声让正在整理箱笼的素衣转身回来,看到自家姑娘直直躺在茶滚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顶上的帐帘,不安地拉着杨妈妈的袖笼。
杨妈妈看到此,快步走到床边,念了句“阿弥陀佛,我的小祖宗,您又怎么啦?”
姜锦言才回过神来,努力扬起嘴角道“没事,我只是饿了,等用了晚膳就好了。”
杨妈妈一听,长长嘘出一口气道“那奴婢先去厨房看看,给姑娘拿些吃的来。”
这厢的姜知训听到女儿已饿得无力躺在床上,立马与夫人赶过来看看女儿。
等他俩来到锦言房中,锦言已经由着素衣给她梳妆打扮,换上明亮的裙衫。正坐在桌旁喝着杨妈妈端来的一碗银耳莲子羹。
见到女儿精神尚好,两人放下心来。葛妈妈顺便把晚膳一并送到锦言屋内,三人一起用了晚膳,江陵的菜肴口味比余杭的浓郁些,锦言兴致缺缺地吃了些。
刚收拾停当,权叔送来老侯爷的书信,姜知训打开一看,和夫人说“侯爷住在如意客栈,收了江宁知州的拜帖,明日晚上。”
随后把信笺递给程梅见,程梅见接过,细细看完道“这位周大人,我好像曾听人提过。明日你先在一旁听着,万不可多言。”
姜知训点点头,毕竟官场上风云变幻莫测,能在那斡旋多年的都是各中高手。
“夫人,明日我还想去寻一处铺子,看看杨掌柜还在不在。”
“好的,明日我带锦言去城里逛逛。”
“这里不比余杭城,你且多带些婆子家丁。不行不行,若是声势太大反而会引来歹人。”这毕竟是州府所在,多高贵显达,初来乍到的总让姜知训放心不下。
“夫君莫急,出门在外低调行事的道理,我懂。”看着她笑眼弯弯,姜知训愈发放心不下。
“我还是不放心,阿权,你去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行。”说完,姜知训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权叔立马跟着一同出了屋子。
姜锦言转头看向母亲,她撒娇似地说“娘,你给我讲讲青州,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怎么突然想要听这些?”
“这样等我到了青州,就不会陌生了。”
“唔,也是这么个理,那从现在开始,娘每天跟你说一些,这一路还长着,等说完青州应该也就到了。”
高悬在夜空中的明月,倾洒在城头与屋檐,反射出一层清冷的光辉。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贯城而过,河岸两旁的街头高悬着各式灯笼,红光摇曳,倒映在清澈的河面上,与星空交相辉映。
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浮白和长乐紧紧跟在公子身后,沈景玄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年迈的老人,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盏精致小巧的琉璃兔子灯。
沈景玄拿起兔子灯,托在掌心,仔细打量着,兔子的眼睛以五彩琉璃嵌制,散发着微妙而狡黠的光泽,宛若记忆中某人灵动的眼眸。想到此,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公子好眼光,这盏兔子灯小巧玲珑,可是我这儿最好看的一盏,整个江陵城也寻不出第二盏来。”老人笑着说道。
沈景玄微微点头,爽快地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兔子灯收入怀中。
长乐打趣道“公子这是买了送人还是自己留着?”
“就你话多。”沈景玄抓起一个糖葫芦塞到长乐嘴里,看着长乐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开心地哈哈大笑。
“公子,时辰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免得侯爷担心。”浮白在一旁解围道。
想到祖父,沈景玄点点头,往如意客栈方向快步走去。
景玄推门进屋,看到忠叔正蹲着帮祖父上药。他才猛然发现祖父的两个膝盖上泛起一大片淤青,虽颜色褪去些,但面积实在太大,着实触目惊心。
“忠叔,祖父这膝盖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磕碰的?为什么不早点同我说?”沈景玄一连串的问题质问着,
忠叔羞愧难当“小公子,是老奴不好,没伺候好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