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泷原本是想说,即是李茂来了就让他进来,将事情解决了二人再出发。
刘梦棣让刘泷不要说话,其实不是不让李茂进来,而是想再抻一抻李茂。
随意开门让李茂进来只会让李茂觉刘梦棣比自己要着急。
刘泷虽然不喜欢被人指使,但他又极为了解刘梦棣,于是便把要说的话给收回了嘴里,安静地看着对方。
其实刘泷也很想知道刘梦棣为何生意能做得这么大,他到底有什么独特的技巧。
刘泷正寻思着,听得门外有人大声说道:“六爷,是我。我知道您是个大忙人,不过我觉得我有必要见您一面。我新得了一样宝贝,但就是摸不准东西是不是真的。您是个鉴宝的行家,所以想请您给掌掌眼,这个东西你也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刘梦棣在里头呵呵笑道:“能让李大公子你说出宝贝二字,看来你带来的东西是极不简单的呀!可是什么绝世的美人?”
“六爷玩笑了,您身边美人如云,就我身边那些个歪瓜裂枣您如何能看得上?那一年藏春院开张,您拿出那把太古遗音并让落尘姑娘抚了一曲,可谓是惊艳了全场呀!落尘姑娘乃天下尤物,那把太古遗音更非凡品。您知道的,我没什么大志,与石崇这俗人无二,只好与人斗富。近日我花重金总管是也弄了一架宝琴来,还请六爷您品鉴一翻呀!”
刘梦棣应道:“今日怕是没什么功夫了,等我一会儿会完了客,再与李大公子你说话吧。”
“您不着急,但我急呀,这把琴我是如何也看不明白,所以这才来找您的,您就帮着给看看吧。这把琴若是赝品,让我在您面前丢了脸,这也没什么,毕竟天下间也没几个人的眼力能高过您的了。但若是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对我来说那可就是大事了。您不着急着谈别的事情吧?”
刘梦棣笑道:“看来是赶都赶不走了。罗先生,让李大公子进来吧。”
刘梦棣话音刚落,那门就被人给打开了来。
因为之前门被薛峡踹过,所以在开门之时还发生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那响声一过,从门外走进来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翩翩公子。
这位公子便就是陇西李家的李茂。
那李茂长得可比薛珙要有气度得多,与户部李荛的做派一样。
他甚至与刘梦棣一般在大冬天的都摇着一把扇子,只是今天刘梦棣真的没带扇子出门。
别看李茂身上的穿着十分华贵,但当他看到刘泷的时候,那脸上多少也微微显出一些不自然来。
并不是他将刘泷认了出来,他可没见过刘泷,那是因为刘泷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十分不俗的,甚至比李茂身上穿着的还要好。
那李茂向着窗边桌子一边走一边向着刘泷拱起了手来。
他说道:“原来真有贵客呀,小子无礼了,还请贵人海涵。”
这世上能让刘泷低头行礼的怕也只有史太后了,面对李茂刘泷哪里会有并点礼貌。
见得刘泷不回礼,李茂只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突然闯入而让对方不高兴。
李茂只得赔礼笑道:“长安洛阳甚至是汉中商洛的大商贾我皆认得,见得阁下穿着不俗与我无二,但我却是没见过您,敢问贵灶做何营生呀?”
刘梦棣怕刘泷说错话而抢着答道:“他卖的东西与你我可不一样,且你也买不起,更是买不来。”
李茂哈哈笑道:“我虽不如京兆韦家那般富有,但想来与六爷您也是有得一拼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们李氏的银子怕还在六爷您之上呢。只要有人能卖,我就买得起!”
“官,你要么?”
“什么?”
“这位大商贾做的是官道上的生意,只要经他一开口,什么肥缺都能挥得到!”
刘泷被刘梦棣这话逗得轻笑了一声。
李茂打量了一下刘泷问道:“您是吏部的?吏部可都是陇王一系呀,想必您也是吧?”
刘泷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快些谈你们的,谈完了,我与这小子还有事要去办呢!”
李茂听得“这小子”三个字,越发觉来人十分不同。
他又拱起手来说道:“那还请您……”
“要请我出去?”
刘泷的脸上越发得不好看起来。
刘梦棣笑道:“李大公子,您有事就说,若是不好开口那便不要开口了。这位可是我的贵客,你居然想赶我的客人出去,你李家的礼数可不是这样的吧?”
刘泷听得二人总是提到李氏,这才对李茂问道:“李荛是你什么人?”
面对这位直呼户部侍郎名讳的人,那李茂心中产生了一些疑虑。
他答道:“别看李侍郎大我十来岁,但他乃是我同堂族兄。”
刘梦棣说:“快些把东西拿来吧,我们真有他事要去办,你琴呢?”
“哦!”
李茂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去招呼留在门外的仆从。
不一时,一名仆从拿着一个琴盒从外面走了进来,轻轻得放在了那张靠窗的桌子上。
等那仆从退下之后,李茂这才将琴盒轻轻地打开了来。
琴盒里的确是放着一把宝琴。
那把宝琴是凤嗉式,通体发着栗色的微光,似玉非太,古典雅然。
那是因为红漆随着岁月变迁而变暗所制,所以这把琴一定是把古琴无疑。
刘梦棣只是向着宝琴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伸手去摸动宝琴,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来。
李茂只是轻笑了一下,而后亲自将一边的椅子移了过来。
桌子是靠窗的,共有三边。
刘梦棣与刘泷各坐了一边,那李茂问也不问,就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刘泷并不生气,毕竟自己是微服在外,对方也不认得自己,所以并不怪罪,但他的心里还是十分的不舒服。
李茂笑着说道:“六爷,上手掌眼吧。没事,您慢慢看,我们一边看一边聊聊天。”
刘梦棣笑道:“你说,我听着呢。”
李茂见得刘梦棣并没有上手看琴,那脸上显出一些尴尬的表情来。
或者说刘梦棣的这个举动将自己来此的目的已经完全看透了。
但李茂还是言道:“刚刚薛珙好似来过了。”
刘泷听到有个人姓薛,打断话问道:“什么薛珙?薛家有这么一个人么?”
刘梦棣答道:“是薛阁老的孙子。”
刘泷问道:“薛峥不是没儿子么?”
“二房的,早些年行去了洛阳。薛峥身体不好,像是要不行了,所以那薛珙就从洛阳赶来了长安城,看望一二。”
“哦。”刘泷轻点了一下头。
李茂好奇地问道:“贵客不知薛珙却知晓薛首辅?刚刚听得六爷讲,您是在官道上行走的商贾?可是认得薛阁老?”
刘泷应道:“自是认识,还有过几年交往,他逝世有些年头了。”
太祖皇帝登基称帝以后内阁里其实只有两位辅政大臣,白玉川是首辅,薛错为次辅。
白玉川被诛杀以后,薛错即成为了首辅,一直做到了刘泷登基。
也正是因为白玉川死后内阁只剩一位辅政大臣,且太祖皇帝刘昴又信不过别的文臣,所以就将许多事务交给了自己更信任的儿子来处理。
可他却没将朝务交给自己的太子,而是交给了豫王,这也为后面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刘泷登基以后增补了秦谦与卢检进内阁,此时内阁才有了满编的三位首辅大臣。
但后来薛错还是被秦谦给逼走,且仍旧没有再补进一个,使得内阁又只剩两个了。
其实刘泷也有想过再补进一个内阁成员,这个人选即是薛错的学生、工部尚书周元甲。
只是他不想让现在的朝局变得更为复杂,所以此事便一直搁置了。
薛错这个阁臣即是从威德年间做到了咸元年,刘泷怎么可能不认识薛错呢,。
李茂笑道:“我有幸小时候也见过他,那时候我爹还健在,还带着我去参加了薛阁老办的夜宴。那一次真是令我毕生难忘呀。”
刘泷想了想问道:“薛相当时是为了盐道上面的事情而请你吧?”
“哦?您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
刘泷当然知道此事。
盐道、漕运、关厘、田赋这可是朝廷日常工作的重中之重。
古时收税大多数收的是实物税,别看国库里每年只有四百多万两银子的进项,但其实实物税是真没少收。
李茂听得刘泷说到了盐,开心得说道:“我说六爷,当初您就该听我的,与我一起做这盐上的生意。老百姓不吃盐可是活不下去的,你看现在盐价疯涨,这不又可以大赚一笔了么?”
听到盐价疯涨刘泷的脸色越发得不好看起来。
刘梦棣连忙说道:“百姓生活不易,这可不是可以用来夸耀的。”
李茂顺着刘梦棣的话头说道:“是是是,六爷说得极是。六爷建下这个蓝舆阁,让盐商尽集于此,想来初衷就是让百姓能吃上平价盐。您即是开设了蓝舆阁,可为何就不做这盐货生意呢?”
“咸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