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青年男子步入,年约三旬,高谷阳一眼认出,乃六扇门中一名普通弟子,名叫晁坛,武艺平平,其余则无甚印象。
晁坛躬身行礼,“见过大当家。”未等高谷阳言语,他便偷眼四顾,见四下无人,遂轻声说道:“属下有要事禀报大当家。”
言罢,晁坛递上一纸条。
高谷阳见晁坛举止诡异,心中一惊,忙接过纸条,匆匆一瞥,神色霎时大变,随即以内力摧之,纸条化为齑粉。
他低声问道:“晁坛,你究竟是何人?”
晁坛恐隔墙有耳,以目示意。高谷阳心领神会,领其入密室。
晁坛不再行下属之礼,而是抱拳说道:“高大当家,在下实为千阳门弟子,数年前潜入六扇门。”
未等高谷阳怒斥,晁坛又说道:“大当家且息怒,江湖门派间互派暗探,朝廷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三者之间,也是如此,有时连自家大人也不知情。
“我虽潜伏六扇门,却从未做过对不起六扇门之事,虽偶有传信回千阳门,但千阳门与六扇门从无仇怨,反有数次助六扇门,暗中处理要事,就如前年西郊之事,大当家想必记忆犹新吧?”
高谷阳闻此,怒火稍退,然面色依旧阴沉,冷冷问道:“想必你这晁坛之名,也是假名吧?”
晃坛点头应承,“在下本姓计,单名一个桥字,此番露面,所展乃真容实姓。”
高谷阳听罢,面色稍霁,两眼紧盯对方,片刻后,问道:“你突然自揭身份,可是你家公子旎啸欲向我六扇门示好?”
计桥微笑以对,颔首说道:“大当家,其实您与我家公子,本无甚纠葛,再说那卫家之事,岂不是卫轩咎由自取?明知我家夫人身份,却仍起色心,他为自己的轻浮付出代价,若在江湖之上,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高谷阳见说,冷冷反问:“是吗?!”
计桥也是冷笑,两眼直视高谷阳凌厉目光,“大当家,我家公子实力手段,您岂会不知?若公子大开杀戒,您与六扇门又能如何阻拦?若我家公子使些阴招,那卫家便是死上一百次,也难抵其罪。”
高谷阳听罢,心知计桥所言非虚,然岂能当面承认,只是冷哼一声。
计桥拱手道:“在下知晓石小曼一直心系卫轩,自卫轩出事,她不仅对常敏才大人与洪林公公心生痛恨,连我家公子与夫人也是埋怨。
“但请大当家好言相劝石小曼,诸多事情需三思而后行。有些事一旦发生,便无法挽回,莫要再……”
高谷阳猛地挥手打断,“够了,石小曼我自会相劝,可我高谷阳并非被吓大之人,你还是速速言明当下之事吧。”
计桥再次拱手行礼,“大当家,我家公子也是如此交代,说私事归私事,面对碧落守望殿这等强敌,大家需摒弃前嫌,携手共诛逆贼,以挽回万岁爷如今有意冷落的局面。”
高谷阳双眉紧锁,心中酸楚难掩,然嘴上依旧冷冷问道:“莫非旎啸欲借此离间我与圣上的关系吗?哼,我是谁,六扇门又是何物,他岂会不知?”
计桥轻笑一声,“大当家,您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我家公子既无功名,又无官职,更是无心于仕途。再者说,您六扇门本就是立足于江湖的武林门派,我家公子又怎会如您所言那般行事?”
稍顿片刻,计桥接着说道:“事实便是事实,我家公子之所以说那番话,只是不想大当家仗着背后有朝廷撑腰,自视为皇帝心腹之臣,便居功自傲,轻视他人。
“就如携手歼灭碧落守望殿巢穴一事,若以千阳门为主,六扇门为辅,大当家心中当真会愿意吗?
“再者,如此大的功劳,大当家难道不想亲手揽下,以向皇帝邀功请赏吗?只是不知大当家对碧落守望殿的老巢及其内部形势是否了如指掌呢?”
高谷阳闻言,冷冷说道:“莫非旎啸全知?”
计桥回答:“我家公子也非全然知晓,但已推断出不少,故而有了万全之策以应对强敌。”
高谷阳看了计桥一眼,随后负手在房中踱步。片刻之后,他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计桥轻笑一声,“那便当作我家公子从未提起过此事。”
高谷阳双眼微闭,怒火隐于面庞之下。
计桥见此,似笑非笑,随即又是坦然说道:“且不说公子未曾告知强敌老巢所在,即便告知,若大当家不愿与我家公子联手,我也不会透露半分。”
高谷阳冷冷地盯着计桥,过了许久,他问道:“旎啸为何如此行事?”
计桥拱手说道:“不瞒大当家,我家公子自知单凭千阳门之力难以围攻歼灭碧落守望殿,且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胜算。
“公子又说,届时由千阳门打头阵,大当家只需领六扇门在一旁掠阵,以防奸敌逃脱。
“若事情顺利,功劳全归大当家,我家公子与千阳门分文不取,只愿借此化解双方因卫家一事引起的嫌隙。
“如此,万岁爷也不会事事忽略大当家,让六扇门每次只能旁观。”高谷阳闻此良言,胸中怒气渐消,不觉微微颔首。
片刻之后,他向计桥说道:“好,我高谷阳便应了旎啸这份情。其实卫家之事,正如旎啸所说,过往云烟,无须再提。
“那卫轩本有错在先,觊觎他人之妻,实乃大忌,不提也罢。未知接下来有何安排?”
计桥回答:“在下不知详情,但公子已有吩咐,若大当家不应,我便离去;若大当家点头,我便暂留六扇门,待信使传来消息,便引领大当家及六扇门高手前往。”
高谷阳本欲多问,但见计桥面色,便将欲出之语咽回肚中,只是默默点头。
计桥见状,两手抱拳:“若大当家无他事,在下便先行告退。”言罢,他转身欲出密室。
正当他手扶门扉之际,高谷阳忽而问道:“我六扇门中,是否还有你家公子之人?”
计桥微微一笑,玩味之意溢于言表,“公子行事,向来神秘莫测,我这下属又如何知晓?或许有一日,大当家可亲自向我家公子问个明白。”
高谷阳望着计桥离去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声,眼神中既有佩服赞赏之色,又难免因旎啸之举而生怒意。
但念及当下局势,尤其是万岁爷对他的冷落,高谷阳心中又不免泛起无奈与酸楚。
待他冷静下来,步出密室,秘密召来心腹,细细安排,只待计桥接到千阳门之信使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