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艳诱过雪中孤寂
不过十几息光景,旎啸忽地忆起山庄之中藏有一册残卷,其上记载着融合儒释道三家精髓的一段咒文。虽不明其究竟效用,但知其有清心静心、驱魔诛鬼之能。
念及此处,他口中便开始诵念起那段咒语:“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诸法无我,诸行无常,涅盘寂静;心如明镜,照见万物本性,不受尘埃沾染。
“吾心如水,柔顺而刚强,包容万象,却不受其扰;眼观天地,心中无物;耳闻天籁,心境一片平和。身随意动,心随意转,菩提树下静坐,空寂无声,超脱凡尘。”
岂料他反复诵念数遍,那些女子却笑得花枝乱颤,嬉笑声宛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又似春水潺潺。
旎啸见状,不禁大惊失色,心中暗自思量。
猛然间,他似有所悟,只怕这幻术并非意在取他性命,而是要将他囚禁于幻象之中,借由这十位女子缓缓侵蚀其身心,令他日渐沉沦,最终永坠这香粉构筑的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念及此景,旎啸顿觉毛发直竖,寒意侵骨,心中焦急万分,却不知如何打破这幻术枷锁。
那些女子仿佛洞察其心思,个个掩嘴轻笑,娇声道:“公子,怎的,莫非是已经猜出其中奥妙了?”
另一女子更是柔情蜜意地搂紧了他,贴近耳畔轻声道:“就算知晓了又如何?一旦踏入这幻象之门,便再也无法脱身。
“在这里,饥饿与困倦皆成虚妄,你虽心知这一切皆是镜花水月,却也束手无策。我倒要看看,你这份清醒能坚持到几时?”
旎啸闻听此言,心中忽地一亮,仿佛有所顿悟,口中默念咒语数句,随即又疾点自身数处穴道,强逼自己沉入梦乡。
待得旎啸悠悠转醒,不禁一愣,旋即哑然失笑,心中所想果然成真,他已然步入自己的梦境之中。
在这梦境世界里,他便是至高无上的主宰,是这片天地的神明,万物生灵皆如蝼蚁般渺小。
旎啸再望向那十名女子,只见她们个个面露惊恐之色,环顾四周,只见红叶飘零,霜白满地,秋风萧瑟,寒意袭人,直冻得她们肌肤泛红,双手紧抱,瑟瑟发抖。
旎啸并未取出身上的梦境之石,仅凭意念一动,便将周遭那寒霜秋叶化为无数利刃。
随着他一声冷笑,那些利刃如同脱弦之箭,纷纷射向那十名赤裸女子,伴随着一声声凄厉惨叫,梦境瞬间支离破碎。
待他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冰雪世界,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暗自思量,莫非自己并未破去对方的幻境,又或是对方又施展了另一重更为高深的幻术?
旎啸举目四望,惊觉自身竟立于绝壁之巅,左右皆是万丈深渊,幽邃莫测,而那绝壁边缘,古木森森,树叶已尽脱,那枝干盘曲错节,犹如苍龙蟠绕,猛虎踞伏。
不想眼下正时逢隆冬,那大雪漫天,朔风如刀割面,天地苍茫,唯余银装素裹,一片混沌。
那风起云涌间,卷起漫天飞雪,洋洋洒洒,仿若玉龙腾空,翻云覆雨。
但看那雪花轻盈似絮,随风翩翩起舞,或轻吻枝头,积淀层层白雪,凝华成冰。古木之上,积雪厚重,宛如玉树琼枝,晶莹剔透。
旎啸身前,一匹黑马傲立,几与人齐,毛色乌黑,犹如深夜最浓的墨。
这马四蹄深深嵌入雪中,鼻息间喷出白霜,寒气逼人。马鞍一侧,一柄长剑倒插。
旎啸下意识地顾盼自身,又伸手轻抚头顶,不知何时,一顶竹编斗笠戴于其上,笠檐低垂,掩映着他的面容。
他身披一袭青色直裰,外罩貂裘大氅,绒毛轻拂。
一阵寒风袭来,冷意刺骨,旎啸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这幻象竟是如此栩栩如生,令人难辨真伪。
思绪稍纵即逝,他未再多想,便牵着马,朝一侧的绝顶缓缓行去。
但见那人、那马、那剑,仿佛天地间唯余他这一孤影,与世隔绝。
那朔风呼啸,如猛兽怒号,卷起漫天飞雪,扑面而来,犹如利刃割面,疼痛难忍。
那雪片漫天飞舞,宛如鹅毛轻扬,将前路遮蔽得严严实实。
举目四望,只见四野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唯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伴随着马儿低沉的嘶鸣,回荡在绝壁之间。
一人一马前行,只见那绝壁巍峨耸立,崖石陡峭如削,积雪厚重地覆盖其上,仿佛随时都会倾塌而下,将这孤影埋葬于风雪之中。
但见他行过之处,人马足迹,或深或浅,渐渐被新落的雪花所掩埋,了无痕迹。
所经之林,寒风穿梭其间,呼啸之声,宛若裂帛,雪粒击打枝头,簌簌有声,清脆悦耳。
风过之处,雪雾翻腾,遮天蔽日,四野之间,唯余风声呜咽,似在诉说无尽哀愁,又如泣如诉。
行走之间,时光仿佛停滞,雪未停歇,风也不止。
斗笠之下,旎啸微微仰首,眉宇间已凝霜雪,须发皆被染白,宛如银丝,更添几分沧桑之感。
他望向那绝顶之处,目光深邃,犹如万丈深渊,透出一股坚毅之气。
面对这苍茫天地,旎啸一笑淡然,牵马缓步前行,似与这天地苍茫,一争孤绝。
及至绝顶之巅,风雪交加之中,一人一马一剑,傲然独立于苍茫世界。
旎啸环顾四周,但见风雪漫天,无边无际,山川沉寂,了无生气,一股悲怆之情油然而生,孤独之感悄然爬上心头,难以名状。
望着这苍茫天地,旎啸心知此乃幻象,然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那是一种难以自抑的情感,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思绪涌动,如江水滔滔,不可阻挡。
他拍了拍身旁黑马的脊背,那黑马只是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孤独,这匹马儿也有它自己的寂寥。
它的目光,随着旎啸一同投向那浩瀚无垠的天地间。
不知何时,旎啸猛然回神,苦笑浮于面上,默默环顾周遭,只见那雪依旧纷纷扬扬,风亦未歇,衣袂随风哗哗作响,这声响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与宁静。
他回首望向那来时之路,只见绝壁狭窄,不过三五丈宽,两旁古木参天,除此之外,唯余皑皑白雪,那曾留下的足迹,早已被风雪抹去,了无痕迹。
思绪飘远,他想起了梅花山庄,想起了第一代少庄主,他的先祖,心中不禁疑惑:先祖为何要创立这梅花山庄?
又为何要立下那些严苛的祖训?
在这浩瀚大地上,山庄究竟得到了什么?
既非名利双收,又非权势滔天。
忆往昔,山庄数次濒临毁灭之境,犹如受伤之兽,宁愿蜷缩于雪山之巅,待伤势稍愈,又毅然决然地走出雪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何物?
山庄屹立九州数千载,可时至今日,又有几人知晓山庄数千年的默默付出?
又有多少世人知晓梅花山庄的存在?
梅花山庄,犹如那雪山之巅的一枝寒梅,孤独而悲怆,无数次在寂静的寒雪中悄然绽放,又悄然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