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手准备!\"
\"藤牌列阵!\"
就在孙元化率领着炮手转身退回军阵的时候,本是在天子身旁戍卫的武臣黄得功已是亲自来到阵前,并满脸兴奋的命令道。
虽然己方火器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依着天子的说法,这些状若疯癫的叛军终究不比辽镇建奴,或者西南土司,不可一视同仁。
\"列阵!\"
\"不要慌!\"
在场的京营将士们虽是严阵以待多时,但在叛军大兵压境之下,仍是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些许破绽,引得其身后的校尉们连连申斥,表情颇为急促。
此时战场中浓郁的硝烟已然被风吹散,叛军们疯癫的表情清晰可见,刚刚两轮火炮齐射所带来的威慑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百步!
一百步!
随着叛军的身影愈发清晰,其凌乱的脚步声也宛如巨石,朝着紧握兵刃的京营士卒袭来。
咕噜。
因为情绪过于紧张,不少士卒都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但碍于严苛的军纪,仍是勉强保持着平静,默默等候着身后将校的命令。
\"放箭!\"
终于,随着叛军的身影正式进入弓弩手的射程,满脸肃穆的黄得功不假思索的下达了反击的军令。
顷刻间,无数闪烁着寒芒的箭矢自藤牌的间隙射出,旋即刺入叛军的血肉之中,令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武臣黄得功也从身旁副将的手中接过一把劲弩,用力拉紧弓弦之后,一枚箭矢便朝着叛军中一名高居于战马之上,瞧上去似乎是武将的汉子射去。
尽管相比较寻常的叛军,这汉子身上套着一层铁甲,令其躲过了京营将士的第一轮箭雨,但还不待其转身逃窜,一枚力大势沉的箭矢便直接刺入了他的咽喉。
\"咕咕咕..\"
剧痛之下,这名叛军武将只是身躯一晃,便从战马坠落,不知所谓的咕咕了几句之后,便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将主英武!\"
见黄得功如此轻易便射杀了叛军的一名军将,其身旁的亲卫们先是振臂高呼,随即便不甘示弱的射杀着场中乱作一团的叛军武将。
他们这些人作为黄得功麾下亲军,不仅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要胜过京营中的普通士卒,臂力也是异于常人。
至少相对于场中惊慌失措的叛军将领而言,这些臂力过人的亲兵们好似梦魇一般,无情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好了,弓弩手后撤!\"
\"长枪手向前!\"
弓弩起到的效果虽是立竿见影,但相对于人数众多的叛军而言,距离\"伤筋动骨\"乃至于\"不攻自溃\"的程度仍是相差甚远。
趁着叛军的攻势有所停滞,黄得功赶忙重新下令,变换军阵,准备主动冲杀,神情很是复杂。
这些深受\"白莲教\"荼毒的信徒们就好似行尸走肉,明知双方装备相差巨大,但却依然敢以血肉之躯,冲击麾下将士的军阵。
自己是要称赞其勇气,还是怜悯其无知?
\"冲过去,冲过去!\"
\"官兵就在眼前了!\"
就在黄得功心中有些惆怅的时候,远处战场上便传来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将其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也让其目光愈发冰冷。
放眼望去,距离官兵不过三四十步远的空地上已是血腥一片,除却零星几名\"幸运儿\"之外,再没有人能够站立,余下叛军要么倒在血泊之中,要么抱着自己的残肢断臂,痛苦哀嚎。
但在稍远些的地方,叛军仍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在身后将校的催促下,不断发起冲锋。
不过许是从未见识过眼前如人间炼狱的一幕,不断有叛军因充斥于鼻腔间的腥臭味而剧烈干呕,任凭其身后将校暴跳如雷,却也无济于事。
\"向前!\"
趁着这个当口,黄得功大吼一声,在叛军惊恐的眼神中,指挥着如铜墙铁壁组合在一起的藤甲兵们向前涌动。
在一面面藤牌间的缝隙处,闪烁着寒芒的长枪犹如死神的镰刀,令人望而却步。
\"向前!\"
接收到将校命令的京营将士们一边迈步,一边异口同声的重复着军令,脸上的不安和惊惶等情绪早已消失不见。
早先时候,炮营的两轮齐射虽是声势浩大,但至多也就造成了千余人的伤亡,威慑的意义大于实际杀伤。
而刚刚弓弩手的齐射,则是再度收割了千余名乱匪的性命,还将不少身着甲胄的\"武将\"射落于马下。
而眼下,他们只需要堂堂正正,与眼前这群游兵散勇们\"肉搏\"片刻,必然能令其军心涣散,不攻自溃。
毕竟即便是在辽镇如日中天的女真鞑子,也难以在正面战场承受超过两成以上的伤亡,遑论这些乌合之众?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再度响起,涌在前列的藤甲兵们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与身边的袍泽保持步调一致,不断压缩着战场。
与此同时,大军右侧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已是等待许久的山东总兵杨肇基终是得到了指令,亲率麾下的三千标营充当\"先锋\",从而撕裂叛军的防线。
\"陛下,卑职请战!\"
旌旗猎猎的龙旗之下,近千名京营骑卫满脸亢奋的望着被他们簇拥在中央的年轻天子,均是难掩心中之激动。
对面的叛军已然是强弩之末,待会只需与大军肉搏片刻,便会四散而逃,望风而溃。
眼下,正是他们骑兵发挥作用,从侧翼压阵的时候。
\"准了。\"
昂然的点了点头,朱由校便将目光投向远处,死死盯着对面军阵中同样在空中随风摇曳的旗帜。
虽说在自己刻意的\"纵容\"下,徐鸿儒闹出的动静远比历史上要大,但仍更改不了其麾下尽是些乌合之众的事实。
眼下徐鸿儒败局已定,也不知其麾下的心腹死忠,以及那些在背地里上蹿下跳的\"魑魅魍魉\"会作何感想?
抬头瞧了瞧头顶已是逐渐偏西的日头,年轻天子清瘦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嘲弄之色。
这场闹剧,该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