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树下这会坐着几个老爷子,大多都是快能抱上重孙的年纪,这一眼过去就属闫正道最是年轻。
闫镇深去王五那抓了两只兔子,再过来这盘棋正好下完。
推着闫正道回去三姑父就说他小日子过的不错。
闫正道看了眼大儿子也是有些得意,如今村里可没谁会再笑话他是个瘸子,还总是夸他儿子养的好。
他四平八稳的坐在轮椅上,还是谦逊的开口:“哪好啊,还不就是个拖累。”
“别家汉子像我这个年纪那还是家里主要劳动力,我这天天啥活不干,就成天的吃白饭,也就是孩子懂事孝顺,这要是碰到嫌麻烦的,盖了新房子都不该给我这没用的老东西住,就丢在老宅每天给一口饭吃,饿不死都算尽了孝。”
三姑父一听这话都直发笑,哪里不知道这人絮絮叨叨就是在跟他瞎显摆,就打趣闫镇深道:“听到没,你爹说把他丢在老宅给口饭吃就成,那新宅子他不想住。”
他这话里都是揶揄,紧接着还继续说“这干不了活的人不用给好饭好菜,吃剩的打发他就成,可别糟蹋了好东西给这老骨头。”
“你喂狗呢。”闫正道抬头去看三姑父,这人日子过得好,也就没了以前的心气,不止不气,还能笑着拌嘴。
“你可别给我儿子瞎出主意,要是当真不管我,我就去你家让我大外甥养,他总不至于给我剩饭剩菜。”
闫镇深看两人越说越不着调,就笑着说道:“三姑父有所不知,咱家现在是我夫郎做主,我这要是敢把我爹送去老宅,怕是我夫郎能让我去睡狗窝。”
闫正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是,我儿夫郎可孝顺着呢。”
三姑父是咋都没想到闫家两个汉子居然都承认如今当家的居然是长子夫郎,毕竟都说父母在不分家,那当家做主的自然都是长辈,让一个刚过门一年的小哥做主,这怕是说出去都得被人笑话。
三姑父挺不理解的,刚想说这般怕是不妥,就被闫正道打断。
“眼看晌午了,这兔子又要杀又要收拾的,在不快点怕是这午饭有的拖,老大你快点推,还没有自个摇着快呢。”
“你个光坐着不动的,要求倒是多。”三姑父没再说那茬,而是继续跟闫正道互损对方。
闫镇深心里暗暗发笑,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还真是挺像两个孩子。
加快了些速度就难免会颠簸,不过闫正道也习惯了,进了院子跟闫三姑招呼了一声,就眼巴巴的盯着小院,开始惦记抱孙子。
楚潇将孩子抱出来给闫正道,他就和三姑父围着小鱼儿不停的夸,就是偶尔看楚潇的眼神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他咋就没看出这小哥有啥不同,见了三回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也不像是个厉害的主,咋就把老四一家治的服服帖帖。
吃过午饭,闫三姑他们就要走,今年家里忙,楚潇又有了身子,没人去采山货,倒是无法给闫三姑带回去一些。
不过这妇人难得来娘家兄弟这里,没有空着手出门的道理,赵桂芝就要给她抓只母鸡,闫三姑说啥都不要。
最后就只给她装了些咸鸭蛋,泡竹笋,还有闫镇深特地从王五那里多抓来的一只兔子。
闫三妹对这三姑也是挺喜欢的,跑进屋子里拿过她绣的手帕,让闫三姑用着。
如今三妹绣活也是越发好,绣什么像什么,不再像是之前的图案几乎都靠猜。
这又让闫三姑一顿夸,说是没想到他们闫家还能有个针线活这般好的姑娘。
又熬了几日,终于进了八月,楚潇终是待不住,又开始牵着牛出去晃荡。
楚潇这一出门,可是美了闫正道,下棋也不去了,天天在家带他大孙子。
因着赵桂芝不让总抱着,他就趴在堂屋的小木床边看。
这换尿布喂羊奶啥啥都能干,甚至小鱼儿睡着,他还能去给洗尿布。
赵桂芝看见,就拿过来检查一下,觉得还算干净,还顺便把小鱼儿上午换下来的衣服让他一并洗了。
要知道闫正道以前虽说能帮着做饭,但洗衣服和打扫屋里卫生这些活他是不干的。
哪怕生老二那时候已经分家,他都是请隔壁婶子过来洗洗涮涮,可是一片尿介子都没洗过。
后来腿脚不好,从早到晚编箩筐,更是没干过家里的活。
这还是赵桂芝头次看他给谁洗衣裳,就忍不住呛他两句:“也不知道谁说的,男主外女主内,汉子就是干体力活的,这洗衣服被人看了去,会被笑话的。”
伺候大孙子闫正道乐的很,也不在意赵桂芝是故意翻旧账埋汰他,“这不是体力活干不了,给我媳妇分担一点嘛?”
“那以后家里人的衣服都你洗。”
闫正道嘴角抽了抽,看到赵桂芝那想笑又憋着的样子,无奈摇头:“都成,都成。”
“你想洗,我还怕你洗不干净呢。”赵桂芝笑着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
闫正道看着进了厨房的赵桂芝,笑着想,他这媳妇老了老了,还越来越有小脾气。
此时河边,楚潇把狼崽按在水里,拿着皂珠子可劲往它毛上搓。
前日下雨,这狼崽又把自己弄成了泥狼,都埋汰成这个样子,还想往小鱼儿身边凑。
不过每次都没能成功,毕竟这狼崽太皮,闫家人都怕它不小心伤了孩子。
还是踏雪懂事,就楚潇抱着让嗅了一次味道,就再也没往前靠过。
狼崽嘴里呜呜叫着,却也没敢用力挣扎,怕是也知道挣扎无用,总是逃不过这一遭。
那边闫三妹挽着裤腿摸螺蛳,要喂给家里的小母鸡。
这春日里养的鸡终于下蛋,可是让三妹高兴的不得了。
毕竟楚潇说过这鸡是她养的,以后如果蛋多就能拿去县城卖,卖的钱也全都给她。
哪怕只能卖一半,那也是不少铜板,也是够她买彩线和漂亮绢花。
“潇哥哥,等鸡蛋多了,我卖了钱,给你买糕点吃。”
楚潇一把按住想偷溜的狼崽,“成。”
“还要给小鱼儿买绢花。”
楚潇嘴角突的一抽,他儿子貌似也是一个可以戴花的。
“他还小。”
“那就长大一些再买。”闫三妹已经在琢磨要怎么打扮小侄子了。
“也成吧。”
入乡随俗,都已经是小哥了,那就按着这边的人的方式来养。
想开点,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