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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过后。
小梅城里的火光冲天！
“搭梯，放箭！”季清欢跟韩枭骑马从左右两侧城墙进攻。
合盟军们攀爬到墙头上，纷纷朝城中放出箭雨。
“咻咻咻——”
“啊！”
辽兵们在火海中翻滚哀嚎，一找到机会就射箭反击。
季清欢身边的季家军也有不少中箭。
乱世中的人命贱如蝼蚁。
周围兵将接连倒下，有敌有我。
血腥味道蹿的呛鼻子。
火海中全是腥臭炙热的肉焦味儿。
“退，快些....”巴图老王率领辽军紧急撤退。
却还不甘心就这么走，于是他派出三千辽兵朝西城门攻去。
死也要拽些合盟军一起死！
三千辽兵提着大刀冲向西城门：“砍下中原兵的头颅，杀——”
好在季清欢他们于主帐内一早做过部署。
钱老将军领兵驻守在西门呢。
防的就是匈奴流窜！
“守住，别叫他们冲过来，先把后头的百姓带走，快走！”钱如意领命驻守西城门，成功解救受罪两日的鸦城流民。
流民们劫后余生，哭嚎着跪地道谢。
“救了我们的命啊.....”
“钱将军叫你们快走，别耽搁了。”
合盟军步兵把流民都搀起来，往身后推。
百姓们周围硝烟弥漫、利箭乱飞，一匹匹战马飞掠过他们两侧。
到处都是厮杀中的兵将。
虚弱的流民们如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一通，又害怕又惊恐，不知道他们现在能躲到哪儿去。
到处都是厮杀的兵将和尸体啊。
地上全是血......
抱着孩子的母亲面色煞白。
旁边几个老婆婆也都簇拥在一起发抖。
“喂！”碰巧夏鸣春打马经过，他朝流民喊，“快走啊，离开战区，你们往鸦城跑，回家去！”
“——是、是夏将军，”有百姓认出他，眼眶一热顿时来了精神，流泪追在夏鸣春马蹄后面边跑边问，“咱鸦城夺回来了吗！将军啊！”
“回来了回来了，你们快回家吧。”
“当真回来了？”
“季老将军在鸦城里住着，你们放心回去！”
“哎呀好啊.....”
“好！”
“咱走、咱快走。”
流民们这下算是有了方向。
百姓们互相搀扶着，不时回头朝身后战火连天的城池看。
火光映照着每一张饱受摧残的黑灰脸庞。
看到那些中箭或被辽兵砍杀的合盟军，一个个铁甲尸身倒在地上，抽搐涌血，再被马蹄迈过，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
百姓们眼角不住的有泪花闪烁，心里也是痛的。
他们脚步蹒跚的在合盟军保护下。
远离这处杀戮场。
“那是季大将军的部将，还有南部的兵马。”
“咱夏将军被胁迫着拜到韩氏麾下....”
“甭管是不是胁迫，他们一起杀敌去了。”
“你看这架势.....”
在有乱战来临时，中原兵马是一家。
果真是一家！
*
喊杀声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湛蓝色天幕下，有人将季家的虎头金旗插在城墙最高处，连同韩氏破辽军的狼头旗。
胜了！
夺小梅城这一战打的，虽小有伤亡。
但赢得迅猛且保稳。
韩枭的连环计经过事实验证，确实有奇效。
一时间，南部世子的威名在京军营帐里火热了一把。
比上次韩枭领头冲破盾牌阵还火热！
甚至隐约有议论——
说等季家君上登上皇位后。
要能留韩王世子当个大官也不错，脑子如此够用，若能入朝为官自然可造福百姓，帮助国土重建。
但这样想的兵将们转念就息声了。
毕竟世子背后还有个韩王呢。
韩王岂能甘心为臣子？
韩王是商贾出身、不服朝廷管制、野心勃勃，且还为了夺权屡次兴起兵乱，不顾百姓安危和世道，藐视皇权不止三两回。
夺位的意图简直司马昭之心。
南部韩氏是国土一大祸患，这百姓和京军们都知道。
山河若想彻底安稳下来....
只怕季家君上唯有清除韩氏，才能保天下太平。
又岂会留着南部世子当官入仕？
可惜了世子这般聪慧。
但也不可惜！
因为关于皇位的人选
百姓和京军们早已认定了一位皇帝。
季沧海南征北战多年，爱民如子，屡次在国难之际带领季家军挺身而出。他们西战蛮夷、北歼乱部、东驱豺狼，数十次的解救百姓于水火，安定边疆。
不管是在京中任职时，还是自请驻守季州城之后。
哪里有灾有难。
就必然能看到季家军的身影！
这么多年来——
季家的威望早就超越了赵氏皇帝。
如今赵氏面临濒亡。
若要重新拥护一位皇帝....
其实在天下百姓、宗族庙宇以及正统的京军们心中，皇位从来都没有在季家和韩家之间选择过。
他们认的只有季家。
不是季沧海就是季沧海的儿子。
唯有季家！
南部韩王根本没有参选的资格。
原因很简单：
凭什么你趾高气昂的一件好事都没为百姓和宗族做过，手里攥着点臭钱就想当皇帝，世代踩在我们头上？
那是不是等我们手里有了足够的钱和兵。
也能随时去抢你的皇位？
可想而知，若韩氏当上皇帝后兴许都无需十年。
各地宗族乱兵就要一一兴起。
因为天下人心里不服啊。
不管到了哪里。
上位者以德服人，才是长久安稳的正道。
所以要想山河能大定。
韩家是必除的。
这个皇位只有季沧海坐上去，才能叫世人口服心服。
别忘了——
国土本就是季家打出来的。
凭什么一个狡诈商贾挣了点钱就要跟季家抢。
靠什么抢，靠不要脸么。
若韩王真有明着朝季家挥刀的那一天。
整个国土才真是要乱了。
无数宗族纷纷兴起喊着‘共讨韩贼’，一人一只脚也够踏平南部。
显然这个道理韩问天心里也清楚的很。
否则凭他的阴谋诡计，早就靠杀杀杀的坐上皇位。
是他明白德不配位终将自毙。
坐上皇位简单，想守住却很艰难。
所以等待机会等了许多年。
如今东部匈奴袭来，韩王便要借机洗白韩家的名声，让百姓们看到他也能贡献出韩家的兵，驱逐外敌保护国土。
但恕京军们直言——
太晚了。
人家季将军早二十年前就在保护国土。
韩王半路出家就想比过季家？
匈奴退兵后，韩王最多落个面子上的好名声，想坐皇位且等季家都死绝了再说。
况且死绝了也会有其余被百姓认可的好领袖。
大抵是轮不到韩氏。
民心难得也易得，唯有真心换真心。
这是季家的比钱财更贵重的好处！
聪敏狡诈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是做生意的料子。
皇帝需要仁心厚德，愿意舍弃一切保护脚下的疆土和黎民百姓，这才是好皇帝，无关乎头脑有没有顶级聪明。
否则要大臣和军师做什么。
关于大肆夸赞韩王世子的言论，没有持续多久，就静悄悄的熄灭在京军队伍中了。
他们正集结在小梅城附近欢庆胜利。
这是合盟军出战的第二胜！
“......”
城墙上，正是清晨。
奔波驱敌一夜，季清欢和韩枭面上的疲惫都显而易见，但两人精神还不错，正跟其他几位将军一同看着眼前的牛皮地图。
季清欢抬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下：“北阳关和金昭岭，老贼只有这两个地方能逃，方才探兵如何报的？”
“在金昭岭山道里发现焚烧篝火的痕迹，”钱老将军说，“想必是朝金昭岭方向逃了，咱们得尽快追过去。”
牛得草问：“两个方向，咱季家走哪条道？”
地图上——
通往京州的西渡口，坐落在金昭岭和北阳关之间。
若想追击老贼，抢占渡口。
合盟军就得一分为二。
等于是，季清欢和韩枭需要各自选择一处，分散追敌。
季清欢转头看韩枭：“你想走哪边？”
“老贼往金昭岭方向逃跑，我自然走北阳关，”韩枭懒洋洋的靠在干草垛，气势散漫，“把鏖战的机会让给季小王爷，我懂事吧？”
他一定要走北阳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