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周某告辞!”话音刚落,周游便拱手作揖,动作行云流水,一副风流公子模样。
他潇洒地转过身去,正欲迈步离开。就在这一刹那,于文渊的心头猛地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伸出手臂挡住了周游的去路。
周游见状,微微挑起眉毛,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戏谑之色。他嘴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怎么,难道于大人舍不得我走?”
这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在于文渊的心窝之上,让他顿时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内心最隐秘的角落被无情地剥开,暴露在了阳光之下。那种无措和尴尬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使得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事实上,于文渊的确觉得与周游在一起的时光十分令人回味,他的心中甚至萌生出一种奇妙的念头——他们之间似乎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这种感觉异常强烈,以至于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留住周游,继续畅谈下去。
可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多么的失态,完全不符合他翩翩贵公子的形象。于是,他慌忙将手收回来,努力恢复镇定,毕恭毕敬地向周游行了一礼,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周公子请便!”
周游没有丝毫犹豫,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快速离开,他那挺拔飒爽的身影很快融入到如墨般浓稠深沉的夜色之中。
于文渊静静地凝视着周游离开的方向,内心深处似乎涌起了千丝万缕的羁绊。
他情不自禁地提高嗓音,向着周游远去的方向放声喊道:“不知何日方能再次相见!倘若案情又出现新的线索,于某人期望能与小公子一同商讨。”
然而,回应他的唯有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周游的身影已然杳无踪影,徒留一片令人窒息的静谧氛围笼罩四周。
于文渊就这样伫立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
微风悄然拂过,轻柔地撩起他的衣袂,似乎就连这无形的风儿也在为于文渊的落寞,发出幽幽哀叹之声。
天空中突然飘来一朵黑压压的云,似乎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风雨。
于文渊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说道:“怕是要变天了。”
于文渊缓缓转身,心情愈发沉重。他暗自思忖着案件的复杂和其中的利害关系,眉头紧锁。
夜,万籁俱寂,静谧得让人沉醉其中。
然而,就在这一片安宁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犹如惊雷般划破夜空的寂静。
一名身形矫健、神情紧张的侍卫风驰电掣般地奔来,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慌乱,但眼神中却透露出急切。
来到目的地后,这名侍卫单膝跪地,低头禀报道:“于大人,陛下紧急传召您即刻进宫面圣!”
此次皇上如此匆忙召见自己,必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发生。于文渊不敢有丝毫耽搁,他手忙脚乱地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冠,然后脚步匆匆地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踏入宫廷之内,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如水,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与沉思;
陈皇后则仪态端庄地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品味着香茗,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内心也充满了不安;
太子则一脸肃穆地站立在旁边,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闪烁着坚毅和果敢。
而在大殿之下,齐刷刷地跪着一群神色各异的大臣们,他们有的面露惶恐之色,有的则眉头紧锁,似乎都在等待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镇北将军穆御琦正跪在大殿中央,他仪发散乱,样子有些狼狈,一脸疲惫,隐约可见,刚刚涕泗横流的窘态,泪痕和鼻涕还未擦干。
于文渊脚步匆匆,快步上前,带着一种急切与敬畏之情,迅速走到前方。他身姿挺拔,面容庄重,以最诚挚、最恭敬的姿态向皇帝行下了一个大礼。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眼神微抬,轻轻点了点头,准许于文渊起身。接着,皇帝伸出一只手,随意地拿起一封信,大太监汪久将信送到于文渊手中。
于文渊深吸一口气,格外小心谨慎地打开信件,随着信封逐渐敞开,一张洁白如雪的信纸展现在眼前。
于文渊凝视着那张信纸,目光专注而认真,逐字逐句地研读起上面所书写的文字来......信中的每一行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他的心弦。
原来,这封信乃是镇北将军再次发来的紧急求援信,恳请朝廷尽快想办法解决当前军队面临的粮草严重匮乏问题。信中详细描述道:“镇北军内已是弹尽粮绝,缺衣少食之状令人痛心疾首!众将士皆饿至皮包骨头,形销骨立。
且因军饷长期拖欠未发,致使他们已逾三载未能添置新衣,身上衣物破旧不堪,几近衣不遮体。昔日威震天下的南楚雄师,现今竟落魄至此,宛如街头乞丐一般可怜!”
读到此处,于文渊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这般惨状,不禁眼眶泛红,他自幼熟读儒家经典,心怀满腔正义与良知。此时此刻,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他深感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身为朝廷命官,却无力改变现状,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
“陛下啊,求你明察,我镇北军前日大捷,在敌营里缴获了原本应该给我们的军粮啊!苍天怜见,那罪大恶极之人,不但胆大妄为,贪墨军粮,还用军粮资敌,这是通敌叛国啊陛下,可怜我南楚将士,出生入死,却……”穆将军又开始涕泗横流地喊冤叫屈。
“爱将莫要说再说了,朕一定会给镇北军一个交代,来人,将军身有旧疾,快扶将军回去休息。”皇上有些不耐烦地说。
穆将军被内侍们扶了下去,哭声渐行渐远,大臣们纷纷无奈地摇头,想来镇北将军往日如何地威风凛凛,如今已经这般模样,怎不叫人心寒呢。
众人对穆御琦的惋惜之意,让龙椅上的皇帝很是不悦。
“于文渊,军粮贪墨,此等行径实乃罪大恶极,关乎国家安危、百姓生计,其影响之大,不言而喻。朕特命你迅速查明其中真相,以正视听!然而,时至今日,已然过去如此之久,这桩案子究竟有何进展?”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凝重,用低沉而又饱含威严的嗓音怒斥。
于文渊双手捧着刚刚合上的信函,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启奏陛下,关于此案,微臣一直都在全力以赴调查。只可惜事与愿违,截至目前为止,尚未寻到确凿无疑的证据。”
皇帝听闻此言,不禁眉头微皱,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怒色。只见他猛地一挥手臂,咻地一声,将放置在手边的那块沉甸甸的镇尺狠狠地投掷而出。
镇尺犹如离弦之箭般飞速朝着前方射去,最终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好一个于文渊啊!难道说你也和那些庸碌无能之辈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榆木疙瘩、酒囊饭袋不成?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连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找不到!朕给你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如果继续这般毫无头绪下去,待到限期一至,朕必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皇帝的话语如同惊雷乍响,震耳欲聋,整个朝堂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于文渊听闻此言,心中一紧,赶忙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战战兢兢地说道:“微臣知罪啊!请陛下降罪责罚!但微臣定会拼尽全身之力,竭尽所能,全力以赴,以最快速度彻查清楚事情原委,还天下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后娘娘终于发话了。她微微欠身,柔声劝道:“陛下请息怒呀!于大人向来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果敢决断。此番想必是遭遇到了棘手难题。依臣妾之见,不妨再多给于大人些许时日,也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搜集证据、追查真凶。臣妾相信,凭借着于大人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够拨开云雾查明真相。”
皇帝听后,目光缓缓移向身旁的皇后,凝视片刻后,轻点颔首,表示应允。
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于文渊,语气严肃地嘱咐道:“既然如此,那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吧。然而你需谨记,此案件牵涉颇广,关系重大,你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谨小慎微行事,切不可误伤无辜忠良之人,亦绝不能纵容任何一名恶徒逍遥法外!”说到此处,皇帝不禁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威严。
“微臣遵命。”于文渊叩首领命。他心里明了,皇上所说的“无辜忠良之人”定然就是身在狱中的永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