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长的触须伸向淮羽的腿,顶端尖细,不知是要沿着他的小腿爬上去,还是要刺破他的衣物,甚至刺破他的血肉。
似乎正想象着那东西刺破淮羽的血肉,甚至爬进他的体内,蒋潜紧紧盯着,眼也不眨,眼珠甚至漫上了一些血丝,可见他此刻心情的激动。
咻撄!
随着破风声响起,一支竹箭就在蒋潜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东西钉住,不用过去看,他也知道必定是穿透了的,因为这种蛊虫的虫体其实是非常脆弱。
蒋潜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看来,那只蛊虫就要破开淮羽的血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钻进他的体内,让他为蛊虫所控,蒋潜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一支竹箭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怎么回事?”淮羽此刻也转过身,退后了几步,视线落在竹箭上,看着地上已经没了动静,散发着一股难闻恶臭味的虫子,眸色沉沉。
蒋潜已经回过神来,他脸色僵硬,心里又有些庆幸淮羽刚刚是背对着自己的,“不知道,突然飞出了一支竹箭。”
他直接略过了那只虫子,并不提起,假装自己并没有看见。
淮羽不知想到了什么,收回视线看向竹箭射出的方向,那里正站在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弓箭,龇着牙笑着偿。
正是本该已经离开了的青年。
“怎么又是你?你向主子射箭是想做什么?”蒋潜眸光一闪,先发制人,率先将青年的目标锁定在淮羽身上。
青年并没有走近的意思,龇牙笑了笑之后,听见蒋潜的话,立刻收了笑,“谁说我射他了?我射的明明就是那只虫子!”
一边说着,他就指着那只死了的虫子。
蒋潜眼神狠厉,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淮羽已经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射这只虫子?你认识?”他沉声问着。
“认识,控心蛊,用来控制傀儡最好不过了。至于我为什么要射,显而易见的,我是在救你。”青年双手抱胸靠在身旁的树上,笑容突然有些漫不经心。
“如果我不射死这只蛊虫,你现在已经成了傀儡了,这控心蛊可是比千丝蛊还要狠的东西,它会快速爬进你的心脏,要想解蛊,除非……”
“除非什么?”淮羽面上并无异样,似乎没有被青年的话惊住。
青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控心蛊与你的心脏共生,要想解蛊,除非你挖了自己的心脏。”
淮羽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而一边的蒋潜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主子,你信他的话?他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村民罢了,谁知道这番话是不是编出来的。”
淮羽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青年,眸色变了几变后沉声问道:“你是谁?”
“主子!”几乎是在淮羽这句话刚问出口,蒋潜已经急声喊道,他看着青年的目光里带着杀意,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咆哮。
“老虎?!”蒋潜回头一看,面色就白了。
从淮羽之前盯着的地方走出来的可不就是一只大白虎,大白虎慢悠悠的迈着猫步,虎瞳扫过三人,在看到远处的青年时,瞳孔狠狠一缩,已经龇着牙又咆哮了一声。
显然它的目标就是那个青年。
蒋潜没有动作,可整个人都已经处于警惕中,只要大白虎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刻转身逃离,所有精神力都专注于大白虎的蒋潜,没有注意到淮羽在见到大白虎紧盯着青年时目中的怪异,却没有丝毫惊惧或者担忧。
淮羽此刻确实没有担忧,因为这只大白虎就是沅言身边的大白,而这一切,本就是在预料之中的,只不过一开始的目标是蒋潜。
“大白是兽不是人,它并不靠眼睛来评判人事,它有兽类的直觉,还有辨认人身上的气味,它会比任何证据更能说明,现在出现的蒋潜到底是不是我师姐。”
沅言说过的话还在脑海中回响,蒋潜还记得沅言说过,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让大白对千媛印象深刻,并且抱有一种敌意,如果真的面对千媛,大白的反应绝不会友好就是了。
而如今,大白没有对一旁的蒋潜表现出什么,反而对不远处的青年充满了恶意。
就不知道这恶意所生的原因是什么了,是因为青年腰间所挂的猎物呢,还是青年真正的身份。
沅言曾说过,千媛对于易容也是十分擅长的。
大白显然还是记着沅言的话的,尽管对青年充满了恶意,不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却没有真的攻击上去。
三人一兽暂时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里,沅言和严谟慢悠悠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沅言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环顾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视线在青年身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暗了暗,这才轻啧一声说话。
“啧……大白,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白听见了沅言的话只甩了甩尾巴,依旧紧盯着不远处的青年,虎瞳里的凶意愈来愈盛,似乎随时会冲过去。
而蒋潜,在听到沅言的话时,愣了愣,问了一句:“你认识这只老虎?”
“我养的,怎么不认识。”沅言看着他,眸光已经冷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无比确定了,眼前的蒋潜不是千媛。
蒋潜张了张嘴,面色尴尬,不知还说些什么,突然又猛然抬头看向淮羽,一对上淮羽的目光,他面上就盛满了惊惧。
“你们……!”他只出口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打算装了吗?”沅言嗤笑一声,突然又收敛起了眸中的冷意,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蒋潜垂着头,没有说话,在想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后,他骤然看向淮羽,狞笑道:“哼!要不是他突然多事,你早就成了我的傀儡了!”
在他话落的时候,手已经探到脸上,在侧面摸了摸,就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而面皮之下的那张脸却让沅言心头狠狠一震。
这人淮羽和严谟只怕都不认识,而她却是见过的,欧阳葛荣的心腹,当初在外海拦截她马车的人。
“不是乌裘。”淮羽挑了挑眉,淡声说道。
乌裘的模样他们都通过画像见过了,在这人对他下蛊的时候,他本以为是乌裘,却不料是张没有见过的脸。
“他是欧阳葛荣的心腹。”沅言淡淡说道。
“不重要。”严谟说完就侧身护着沅言。
这人是谁对他来说确实不重要。
蒋潜狞笑了一声,双手一甩,就从袖中甩出了两柄弯刀,暴喝一声逼近了淮羽。
淮羽看着攻过来的弯刀,面色不变,只是一甩袖,正要动作的时候……
又是一声破风声响起,蒋潜的弯刀就停在了半空中。
“怎么可能……你……”话没说完,蒋潜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箭,彻底断了呼吸。
死得也太轻易了些。
在场的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是大白一声咆哮,将几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青年手里举着的弓箭还没有放下,面对三人一兽的视线,也只是笑了笑,眸光轻转,透着几分妩媚,终于与沅言记忆里那双眸子重叠到了一起。
“师姐。”过了不知多久,沅言才出声唤了一句,声音轻颤着,又有些嘶哑。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青年,带着激动和庆幸。
青年却还是没有走过来的意思,站在原地冲着大白挑了挑眉,“没想到第一个认出我的竟然是你。”却是没有要否认自己就是千媛的意思了。
大白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显得更加暴躁了。
“师姐,你……”沅言往前紧走了几步,有些急切的想要问些什么。
只是千媛身后的灌木突然抖动了几下。
淮羽和严谟两人神色一紧,看着从灌木里走出的男人。
走出来的男人竟是欧阳葛荣的兄长欧阳葛藤。
他走到千媛身边,低低说了一句:“我们该走了。”
神情满溢着温柔。
千媛点了点头,看着沅言,突然收了笑,“千媛已经死了,你也不必再记挂,我这次回来,不过是想能尽量弥补以前犯下的错,天命难改,以前我无所谓天道报应,如今却贪心想多陪着欧阳罢了……”
“阿媛……!”欧阳葛藤在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就激动的唤了一声,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千媛转头对他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这才又看向沅言接着说道:“这人身上也有蛊虫,他如今死了,欧阳葛荣肯定已经知道事情失败了,如今只怕已经逃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参与的了,如果你们想避免屠杀,只能找到那只蛊王,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蛊王在万阙山庄……”
说这些之后,千媛就没有在多留,和欧阳葛藤离开了。
而沅言怔愣在原地,心情复杂,久久没有回过神,千媛说她会和欧阳葛藤继续寻找蛊虫的所在,一旦有了蛊王确切的消息就会联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