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微下了车,在祝家别苑前站定。
她俯身轻抚平裙摆,扬起早就形成肌肉记忆的微笑,按响门铃。
很快就有佣人上前开门,见来者是棠溪微,替她打开门后恭敬喊:“棠溪大小姐,夫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棠溪微礼貌道谢:“谢谢。”
佣人目送她踏过石板路进了大宅,小声感慨:“这才应该是豪门千金的姿态,高贵优雅,还漂亮出众。”
徐善文早就在客厅等着了,听见佣人来报,翘首以盼起来。
“夫人,棠溪小姐来了。”
“徐姨,上午好。”棠溪微拎着一个礼盒,“这是给您带的见面礼。”
徐善文乐得合不拢嘴,笑着接过,“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她拉着棠溪微在沙发上坐下。
后者悄悄瞄了眼楼上,假装不经意地问:“徐姨,修文哥还没回来吗?”
“司机过去接他了,这会儿应该上车了。”徐善文见她主动提起,眉眼带笑地问,“微微,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家修文吗?”
棠溪微准备收回眼回她时,祝景言被白功明推着从二楼尽头的房间出现,她的目光迟滞了一下。
祝景言一抬眼就和楼下沙发上的少女视线相撞,他微不可察地蹙眉。
她今天倒是走了清新路线,抛开偏见不谈,的确搭她的那张脸。
白功明问:“少爷,要回去吗?”
“回哪。”祝景言冷嗤,“这里是我家,究竟是谁该回避?”
白功明往下看了一眼,棠溪微甚至还朝他弯眸笑。
人确实是好看的,但这笑容实在渗人。
“阿明,推我下去。”
白功明回过神,迅速搭上椅背。
尽管祝景言出意外已经过去了两年,徐善文每次看见他坐在轮椅上还是心疼,不由站起身担忧唤他:“景言。”
自从祝景言伤了腿,大宅就在楼梯旁加装了斜坡,方便轮椅上下。
棠溪微静静看着祝景言被推着下来。
他眉眼阴郁,常年在黑暗中让他的肤色比一般人还要白,在明亮的光线下透显几分病态的脆弱。
如果不是过分狠戾的眼神,棠溪微会觉得他是个病弱美人。
祝起元和徐善文都长得不差,祝修文也和两人相像,是京城少有的温雅型帅哥。可祝景言是基因彩票,他那张脸也是绝无仅有。
棠溪微不算颜控,但每回都要小小地感叹一下这小子是真好看。
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一直跟随自己,祝景言连徐善文的面子都不想看,沉声开口:“滚……离开我家。”
她分明听见了“滚”字的发音,眼尾轻勾。
徐善文呵斥他:“景言,微微是我认的干女儿,也是你半个妹妹,对人家尊重些。”
棠溪微顺着她的话笑吟吟地喊他:“景言哥哥。”
她的声音温软甜腻,祝景言听得眼皮一跳。
真是做作恶心的女人。
“你微微妹妹叫你呢,”徐善文不满地瞪了眼自家儿子,“快理理她。”
祝景言额角青筋直跳,压着声线里的躁意和不耐开口:“嗯。”
棠溪微眼眸弯弯,“哥哥你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呀?是见到我不高兴吗?”
白功明在心底暗自佩服她的不要脸,明明知道自家少爷讨厌她,还能如此厚着脸皮知难而上。
徐善文幽幽瞥向祝景言,“景言,你平时总是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正好,我看微微挺关心你的,让她推你出去走走。”
白功明愕然定住:“夫人,这不妥。”
“哪里不妥了?”徐善文不满地回怼,“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劝劝景言多出去走走,你看把这孩子憋的,人都白了一圈。”
没等祝景言拒绝,她就发话了:“微微,你推景言出去,就你们两个。”
白功明难为情地看向祝景言,“少爷……”
他闭了闭眼,从嗓间滚出声压着薄怒的笑来:“行,让她推我出去。”
棠溪微站起身,接过白功明手里的轮椅。
她不知道祝景言多高,只能从他的腿长推断他个子在一八五以上。
棠溪微在徐善文和蔼和白功明担忧的眼神中推着祝景言出了门。
祝家别苑的路都被填平,没有一丝颠簸。
空气中是清晨雨露浸过的花草香,棠溪微嗅了嗅,是小雏菊的清香。
她侧目看见花坛里种着的大片雏菊,低声问:“哥哥,雏菊是徐姨种的吗?”
祝景言单手抵着下颚,偏眸扫了眼花坛,“我种的。”
棠溪微一低眸,就能看见他的发顶。微风轻起,发丝飘动。
她心一痒,莫名生出了想要胡乱揉一把的冲动。
但祝景言一定会跳起来打她吧。
光是想象这个画面,棠溪微还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轻笑出声。
祝景言按住刹车,她推不动了。
“怎么了哥哥。”
“笑什么?”
棠溪微俯身靠近,眼眸晶亮,“能让哥哥答应我推你出来,我高兴。”
祝景言偏头拉开距离,对她用了心机的美人计不为所动。
他冷嗤:“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装。”
“哥哥,白管家没有告诉你么。”棠溪微也不恼,仍旧眉目带笑,“我喜欢你啊。”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棠溪微只要再俯身几厘米,嘴唇就能碰触到他的额头。
于是她澄澈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底就清晰可见。
她的眼睛很好看,无论多暗的环境,总是盛着光。
尤其是在专注看人的时候,容易让人产生被喜欢的错觉。
对,错觉。
祝景言只晃神了一秒钟就理智回归,别开眼。
“连你自己都不信,你觉得我会信么?”他松开刹车,棠溪微便继续推他,“你喜欢我什么。”
“既然是一见钟情,当然是图你好看。”
祝景言垂眸看向自己毫无知觉的腿,“我是废人。”
棠溪微动作蓦地一停,她眨了眨眼,眼眶一酸。
她不是心疼祝景言,只是想到在穗城安宁村的唐自强。
他刚遭遇泥石流废了腿再也不能站起来时,也说了这样一句话。
棠溪微记得那段时间,唐自强每天都颓废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甚至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如果不是邻居及时发现,她差点就要彻底失去他了。
唐自强看着棠溪微在眼前大哭了一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答应她会好好活下去。
“你哭什么?”
身前的人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