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三人,走在前面的是顺天府府尹郑桐;
郑桐身后跟着两名官差。
陆嬷嬷、叶嬷嬷、春桃、秋桂、松枝、松果,以及忠顺几人都看到了。
他们忙躬身行礼。
刚想着由谁进小屋中向冷显禀报,就见郑桐抬手示意几人安静闭嘴,就站在原地不要出声。
而郑桐带着两个手下也只是走到屋外就站定了脚步。
郑桐还真不是要站在屋外偷听什么。
郑桐是看见卢记恩刚刚走进去了;
郑桐想着,这必是冷显找卢管家有府中事务要吩咐;
而自己又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稍等上片刻也无妨,没必要非得脚跟脚地也赶着进去。
于是,郑桐就站在了屋外。
陆嬷嬷几人看郑桐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屋外,他们的心顿时不由自主地就提了起来!
他们有些慌!
不对,他们很慌!
他们怕……怕里面的人再像刚才那样,说些什么能引发联想的话,被郑大人听到了……
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郑桐就站在那里,官威就立在那里,他们几个下人哪敢随意乱说乱动?
没有办法,几人只得满心忐忑地垂手站着。
几人时而偷眼看看郑桐,转而又赶紧将头深深低下。
卢记恩走进屋中,甚至没有认真抬头看向屋中的三人,只是敷衍地拱了拱手,“卢某见过侯爷,见过老夫人!”
卢记恩没有搭理殷氏。
卢记恩能称老殷氏一声老夫人,也不过是看在已故的老侯爷的份上;
至于殷氏,卢记恩根本就懒得理会她。
殷氏暗暗瞪了卢记恩一眼。
她也知道,卢记恩一向看不上她,从不把她这位夫人放在眼里。
她就算计较……也是白计较。
于是,她就只管在那里坐着,不说不动。
老殷氏也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她是觉得,让她一个堂堂的勤兴侯府老夫人,去和一个管家说……
说府里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需要靠发卖府里的下人换银子维持生计……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这个老夫人……可丢不起这个人!
反正自己的儿子儿媳都在这儿,丢人的事儿、丢人的话,还是让他们去做、让他们去说吧!
在来这里的路上,卢记恩就已经从春桃那里知道了冷显找自己来的用意,自然也不愿去主动先开口。
他既找了自己过来,那自己就听着他们说吧!
勤兴侯府被这几块料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卢记恩看着,除了心灰,就是意冷!
他只是一个管家,既没有巨大的财富为他们铺开荣华;
又没有巨大的权势为他们支撑起荣耀!
他既没有回天之力,也只能无奈地看着……
看着勤兴侯府在这几人的手中快速衰败下去。
自己大不了……在百年之后,去地下见了老侯爷,再跪地请罪就是了!
看着殷氏和自己的老娘全都撇开脸不出声,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避之不及的样子……
冷显心中也是气恨不已。
按说……发卖府中的下人,这本该是府里掌管中馈的当家主母该办的事儿……
哪用得着自己一个堂堂侯爷亲自出面。
可眼下……
冷显心中叹气……
看看自己这一身穿戴;
再看看身处的这间小屋……
唉!
自己这侯爷的体面脸面早已荡然无存了。
相比那些体面脸面,倒是稀粥咸菜显得更加重要,更加实际。
冷显坐在板凳上,将靠着墙的身子挺直了些,朝着卢记恩伸了伸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其实真大可不必……
卢记恩刚刚也只是拱了拱手,手早就收回了。
冷显看着卢记恩低眉垂眼,一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样子,只好自己开口。
“卢……卢叔……”冷显临时改口,称呼由卢管家变成了卢叔。
卢记恩听了这多年没有听到过的称谓,眼神微动,但依旧没有开口。
卢叔,眼下府里的状况您再清楚不过。
府里丢失的财物就算是能追回……恐怕也需要些时日。
短时间内……恐怕……指望不上。
可府里的人却是一天也断不了要吃要喝!
咱们总要想想办法,不能眼看着几十号人一起挨饿呀!
只是,大小姐她……她被安国公府的人带走了,且迟迟不归……
咱们勤兴侯府被盗之事……也不知……是安国公府的人故意隐瞒,没有告知大小姐……
还是大小姐已经知道了咱们府里的困境,却不肯回府救急!
现在的情况是……大小姐不在府中,咱们府里剩下的那几间铺子庄子……咱们也动用不了。
唉!
本侯也是实在无计奈何了,只好……唉!”
冷显一通唉声叹气,可卢记恩依旧面色不变,依旧没有开口接话。
卢记恩心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冷显还在话里话外地怨怪大小姐冷溶月;
还在慨叹自己的为难、自己的无计奈何!
冷显就差直接说,勤兴侯府之所以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全都要怪大小姐冷溶月!
就差直接责怪大小姐冷溶月没有尽快地、及时地赶回府来,伺候、投喂你们这几只恶毒贪婪的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