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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为什么殷时律舍身救了她,她还是要离开他呢?

为什么,在彻底确认自己的心意,承认喜欢殷时律多年,却还是要离开他呢?

钟又凝任由风吹散长发,思绪也跟着飘出了老远。

“师兄,你知道吗?”

“陈婉华刚才的那通电话,彻底点醒我了。”

钟又凝说:“殷时律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妈妈造成的不假,可如果想要让他改变成正常人,去拥有爱情拥有情感,跟剔骨没什么区别,很痛苦。”

“就算殷时律改变了,他妈妈呢?又要怎么办?”

钟又凝在陈婉华打电话的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

她不是没想过和殷时律继续过下去。

可结果,似乎并不好。

只要陈婉华还在,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从两年前钟又凝嫁给殷时律开始,她和陈婉华的婆媳关系就一直很差。

只要见面,两人就是刀光剑影,谁也不让谁。

钟又凝忍了足足两年。

那两年,她可以说过的很不好,可是她能忍下去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那会她还没确定对殷时律的心意,一直在自欺欺人。

如今自欺欺人不下去了,一切残忍的真相和现实全都浮出水面。

段承修认真的听着,道:“我虽然没接触过他妈妈,但我确实听说过一些……”

“她对殷时律掌控欲极强,你和他是夫妻,她身为婆婆也会自然想要掌控你。”

可钟又凝偏偏又不是受掌控的人。

她从小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倒也很幸福。

直到爷爷奶奶的去世,搬到叔叔家寄人篱下后,钟又凝就已经没有家了。

让她这样一个没家的人,继续生活在殷时律一个看似有家实际上却没家的家里,挺折磨的。

对谁都不好。

段承修听到这,已经懂了:“你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所以我来时才会看到你那么照顾他……”

钟又凝想给他一个笑,可却怎么也勾不起来:“或许,这就是我和殷时律最好的结局了。”

段承修疼惜的望着她:“你现在真的很清醒。”

“不,我不清醒。”钟又凝说:“如果我真的足够清醒,我会直接在他受伤时离开。”

“但人不能没有良心,他到底是为了我受伤的。”

钟又凝说到这,心里头又开始酸涩闷痛。

段承修看着这样的她,心很痛。

曾经的钟又凝是多么的张扬潇洒,嚣张又高傲,如今却像个为爱所困的忧愁小女孩,往日的大小姐似乎正在一点点远去。

段承修于心不忍,却尊重她。

他深吸口气,笑着张开双臂:“那就提前祝你,单身快乐了。”

钟又凝看着他敞开怀抱,迟疑了一秒,然后笑着跟他击掌:“谢谢。”

段承修的双臂滞在空中几秒后,缓缓收回。

有些关系,一旦戳穿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凝凝,明天的秀……”段承修犹豫了下。

他和钟又凝多年重逢,为的就是想让她亲眼看看他的秀场,他的成就。

可如今殷时律受了伤还在养病,钟又凝又打算在回国之前和他来一次最后的美好时光。

这场秀,钟又凝会不会去看,段承修心里已经没底了。

钟又凝这才想起,明天就是秀场开场的日子。

她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师兄,我可能……”

段承修没等她说完,就懂了。

这次的秀上,展示的珠宝都是出自她钟又凝之手。

她来米兰,也正是想见证自己的作品闪闪发光。

但她却放弃了这一次机会。

为了殷时律,为了她所爱的男人。

段承修沉沉的点头,笑容依旧温润,只是些许勉强:“没事的,这次参加不了,那就下次吧!”

钟又凝点头:“嗯!”

风不断的吹着,越来越大,吹的天台的门嘎吱嘎吱响。

男人靠在门板后的墙壁上,捂着渗血的伤口,眼中一片晦暗。

-

和段承修聊完之后,钟又凝返回病房时,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

明明她走时殷时律还在睡着,怎么一会不见人就没了。

钟又凝有些慌,正要给殷时律打电话,曲晨走了进来。

“殷时律呢?!”钟又凝快步走上前,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曲晨面色复杂,还有点心虚:“……殷总出去办事了,他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办事?”

“殷总这次来米兰,就是和当地的跨国集团谈协议的。”

钟又凝声音都拔高了,十分气愤的道:“他是不是疯了!他才做完手术多久就跑出去!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曲晨狠狠点头:“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哪儿敢拦着殷总啊……他那气势往那一站面无表情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钟又凝气的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最终一屁股坐床上,冷静了。

“差点都死了还惦记着工作,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管了。”

爱死死吧!

跟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等回国了,她就离婚!

钟又凝等殷时律,等了很久,他都没回来。

这两日的折腾也没睡好觉,所幸直接躺病床上睡着了。

殷时律回来时,已经是夜晚时分。

病房的门被打开,走廊外的灯光悄悄的顺着门缝溜了进来,斜落在男人的肩膀上,一片昏黄。

曲晨坐在门口,正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倏然感觉不太对劲,艰难的睁开厚重的眼皮子。

“殷总!”

曲晨对视上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吓的直接精神,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摔在地上,又赶紧扑腾着站起来。

殷时律抬手,示意他别出声。

他带上门,将最后一丝光掩上,彻底隔绝在门外。

还好有稀稀落落的月光洒落进来,与他作伴,才不至于令他阴影复发。

殷时律沉默的走向病床上,已经陷入熟睡的钟又凝。

他步伐很轻,很缓,走起路来身子还有些细微的摇晃和迟钝。

殷时律扶在床边,坐下来,静静的看着钟又凝的睡颜。

钟又凝睡得很沉,仔细听还有轻微的呼哧呼哧声,看样子是真没休息好。

望了许久,殷时律抬手,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钟又凝的脸时,又止住了,收了回来。

男人垂着眸,睫毛在眼睑处洒落层浅淡的阴影,让整张苍白憔悴的脸,添了几分病态的孤寂。

隔了半晌,许是思忖已好,殷时律再次伸手。

手掌坚定的、没丝毫犹豫的,覆盖在了钟又凝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