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娉见状,暗自咬牙,心中愤愤诅咒:“没用的东西!”
而顾知漪望着众贵女哑口无言的模样,内心却觉得十分有趣。
她们与自己同样是府中的主母,府中还有众多姐妹虎视眈眈,企图与她们争夺丈夫的宠爱,她们究竟有何资本,敢于在此嘲笑自己?
蓦地,顾知漪眼神微动,猛地回首望去:“你竟然来了?”
她方才与人唇枪舌剑,过于专注,竟未察觉谢逊悄然而至。
想到自己方才那些亲昵的“相公”称呼被他听去,她便觉得胸口一阵恶心。
她之所以如此说辞,不过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那些女子一点颜色看看。
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谢逊的尊严,实际上,也是在维护自己和老国公夫妇的尊严,她不愿自己走到哪里都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这些人表面上或许显得同情,但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绝大多数人,不过是想将别人的痛苦当作笑料罢了。
而且……
今日之后,谢逊若还有一丝自尊,便不敢再在外胡作非为。
他与晁芸萱,要么一刀两断,要么就将她接入府中,正式给予小妾的名分。
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顾知漪都乐于接受。
周围的贵女们也随着顾知漪的目光发现了谢逊,纷纷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谢公子?”
谢逊压制住心头的纷扰,稳步走到顾知漪身旁:“听闻你在此地,便忍不住前来。”
函一坊的观赏宴原本是为所有贵族阶层举办的,其中自然不乏男性贵族。
然而,大多数男子对这类宴会兴趣缺缺,除了极少数爱护妻子的丈夫,或是不得不陪伴母亲的儿子,鲜少有男客光顾。
尽管如此,明知道许多椅子将会空置,却也不能不摆上。
谢逊在顾知漪对面坐下,心中愧疚,想要稍作补偿:“待会儿若你看中什么衣物,尽管选购。”
顾知漪有些错愕。
难道太阳今日从西边升起了?
她很快便意识到,他是因为愧疚而想要补偿。
送上门的冤大头,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何况这财物最后总有一半会落入她的口袋。
“公子真的打算送我?”尽管知道他不会收回礼物,顾知漪还是追问了一句,以免日后发生纠纷。
“当然。”谢逊回答得斩钉截铁。
“无论日后发生何事,你都不会反悔?更不会索回?”顾知漪继续追问。
谢逊语塞,沉默了片刻,才无奈地说:“难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那种人?”
顾知漪不置可否:“或许你原本并非如此,但谁又能保证,在别人的耳边风下,你不会变质?”
谢逊沉默以对。
他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无奈地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立场否认。
他只能再三保证:“放心,我绝不会以任何方式讨回衣物或金钱。”
“好。”
顾知漪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
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大厅内人声鼎沸,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并非易事,旁人只见顾知漪那明媚的笑颜,以及谢逊似乎无奈,实则眼中满是宠溺的笑容。
顾知娉气得拳头紧握,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肉中。
谢逊是不是被蒙蔽了双眼!
她才是顾府的正宗千金,拥有尚书府纯正的血统,真正的大家闺秀!
可他对她却冷若冰霜!
如今,却对这个冒牌货宠溺有加!
他不是说好只爱晁芸萱一人吗?
顾知漪并未理会远处那道几乎要将她刺穿的目光,得到谢逊的保证后,她心情愉悦,懒得再去理会那些无谓的纷争。
毕竟,今日的佳话一经传播,鸿娘的名声必将扶摇直上,从而在函一坊的繁华之地牢牢扎根。这无疑是对她才华的一次有力证明。
信念如磐,她的夙愿定能不久的将来如愿以偿。
转瞬间,盛大的观赏宴缓缓拉开序幕。
函一坊的管家率先登场,一番谦逊的致辞之后,便迎来了一位才情横溢的伎,她轻抚琵琶,一曲清音悠扬,如同天籁之音,瞬间弥漫整个宴会厅,唤醒了场内的热情。
紧接着,便是令人期待的服饰展示环节。
函一坊之所以能够举办如此盛大的观赏宴,全依赖于五位金牌绣娘的信手拈来之作。于是,舞台上便上演了一场绣娘们的精彩对决。
首位登台的,是资历最为深厚的绣娘。她的三件作品均以花卉为主题,色彩大胆奔放,令人第一眼便难以移开目光,其艳丽程度让人忍不住多次回眸。
第一轮展示结束后,一位口才了得的说书人走上舞台,讲述了一个关于富家千金与落魄书生的动人爱情故事。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最终富家女毅然抛弃一切,与书生共度余生,而书生也不负众望,金榜题名后,将富家女迎为状元夫人。
在座的贵族女子们听得如痴如醉,此刻,她们心中无不渴望自己的意中人也能为了自己奋发向前,为自己赢得一份显赫的身份。
说书人对于众人的反应颇为满意,他自信自己是城中最为知名的说书人,即便是最平淡无奇的故事,他之口也能变得回味无穷。
然而,此时,他耳畔响起了一阵轻蔑的嗤笑声。
那笑声听起来像是轻笑,却不含任何欢愉之意,反而透露出一丝讥讽。
说书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发声者是一位身着绚丽花裙的年轻丽人。
那丽的容颜,美得令人心神荡漾,如同清晨的露珠般纯净无瑕,让人无法兴起一丝杂念。
说书人连忙移开目光,假装没有听到那讥讽的声音。
说书多年,他已无数次讲述这个故事。
然而,随着名声的日益显赫和家财的日益丰厚,他每讲一次,心中便多了一份不适。
他也有女儿啊。
他也是一位小小的富家翁。
每当想到女儿将来可能会为一个前程未卜的穷小子抛弃家人,即使那穷小子最终真的高中状元,他也难以入眠,心中充满了窒息般的痛苦。
然而,那位说书人倒也毫不在意,就在此时,顾知娉却尖叫起来:“姐姐,你方才莫非是在表示不满吗?”
紧接着,她带着一脸的天真无邪,好奇地询问:“可是为什么呢,姐姐?难道你真的认为这位先生的讲述不够精彩吗?”
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其中不乏轻蔑、厌弃、幸灾乐祸,亦或是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