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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了帝国的分崩离析,又看见了秩序的再度回归。

她看见了群星湮灭化尘,又看见了尘埃汇聚成星。

她看见了尸骸的云雾,又看见了云雾的孽婴。

盛衰轮回、生死轮回,凡兴起者必将衰败,凡衰败者又将兴起。万物万象似乎总在一种轮回之中,无增无减,逃不出那看不到的圈。

槐胤观想着这般轮回,便寻到了自己的道。只是她的道却并非顺从这轮回,而是去跳出这轮回的不可见之圈。

她认为轮回使万物皆无意义,就像是生难逃死,死又复生,因此生死便没了意义。可身在轮回之中,又如何得以脱身呢。在那千年之中,她一直求索着答案,却始终得不到解答。所以哪怕她距离证得仙尊之位只差毫厘,却依旧无法突破瓶颈。

她也曾寻找过永恒之物,跟随着仙盟的“天真主”青一同在新的世界中打造永恒的理想乡。只是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她的旧友尽数陨落,至亲为维系破碎的青洲身合地道,而她所追寻的青,那个在她眼中最有可能挣脱这轮回的人,也在将这方新天地托付出去后自我沉默。

陌生的大地上只余她孤身一人,照顾着依旧迷茫的众人,探索着通往永恒的道路。但那条道路却是如此崎岖泥泞,心怀信仰的人们在习惯之后再度堕落,深刻在灵魂中的本能再度苏醒,那贪婪的人性踩踏着同类的身躯向上攀爬。

一切并未改变,这崭新的世界亦将落入轮回的沉浮之中,开创、兴盛、衰落、灭亡,在如那千年一同的末日中涅盘新生,然后再度沉沦。

槐胤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异样,透过这副皮囊,灵予似乎看到了万年之前的槐胤心中的那份纠结、痛苦、迷惘。

“那时的我,便这样笑了出来。在知道那无可计数的牺牲换来了一如既往的轮回之后,我心中的涌现的并非愤怒、亦非绝望,而是笑意。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但我就这样笑了七天七夜。”

只是那份异样,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了。槐胤回想着成仙之时,便扯出笑来,那笑容虽是模仿,却足以让灵予体会到那时槐胤的笑容是如何模样。那并非胜利之后的庆贺、亦非绝望之时的苦涩,是无比纯粹的,仅是因喜悦便笑了出来,哪怕那喜悦是多么的无来由。

“笑声引起了天地异象,一朵紫莲忽然在我身下绽开,我知那紫莲便是轮回大道的显化,便盘坐其中,于那轮回之中度过了亿万世。啊,没错,那朵紫莲便是你发间紫莲的母本。”

槐胤伸手划过灵予的发际,触碰到点缀在她长发之中从未摘下的花朵,小巧的黑莲安静地插在白发之中,一枯一荣,不受打扰地自我轮回着。

而在槐胤的手指触碰之时,感受到那同源的大道气息,便同时全盛地绽放了,轮回的道韵从花蕊之中升腾,纠缠在灵予的长发之上,试图将灵予也拖入轮回之中,却在槐胤摇了摇手指之后便偃旗息鼓缩了回去。

“在那亿万世中,我在这青洲之上,重复着不同却相同的生命。曾为蜉蝣朝生暮死,曾作鸿鹄翱翔天际。体验过虫孽的繁衍不息,也感受过妖族的虔心苦修。是行走世间的游商,是一舞倾城的花魁。万世不同,却终究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轮回,赤裸地来到这世间,又将有赤裸着离开人世,期间种种,尽数在无休无止的轮回中失去意义。”

“所以如何在那轮回的消磨中寻得自我呢?我在那亿万世中一遍又一遍地向自己发问,最终我得出了答案,原来轮回的反义并非永恒,而是刹那。未来与过去皆不存在更无意义,所思所感所得所悟,皆在刹那之间。”

“便是于那顿悟之时,我跳脱轮回,立地成仙,也明白了自己为何而笑。因此身即在刹那之间,过去的愁苦与我无缘,未来的恐惧非我能见,于此刻之中,我尽得所乐,便因而发笑。”

“所以,你问我为何而活?我无法回答,因我生命的本身之存在,便无意义。而我活而为何,却是要在刹那之中欢喜。”

槐胤继续说道,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起来。她看着灵予,她的倾听者,想从她的眼中看出恐惧或是感悟,想知道她是否也会因为轮回的宿命而去追求刹那的意义。

但灵予却没有完全理解槐胤的思维,她的见识尚且浅薄,并未像槐胤那般历经沧桑,便感受不到那轮回之中的绝望,更无法去追寻所谓的刹那永恒。

可她却比槐胤更加贴合此道,也是因她未经沧桑,便不会因过去而驻足,亦不会为将来思虑。只是她却没有因槐胤的话语而感悟,想去追求跳出轮回的方法,只是在思索着,自己应当如何从槐胤的掌心逃脱。

灵予咀嚼着槐胤的一番言论,才明了她为何在证得仙尊后万年依旧能够如此鲜活。因她虽以轮回入道,却是以刹那得道。对她来说,每一个刹那都是独立的现在,因此未来与过去无意义,自身的魂灵更不会被这道途侵染。

若是槐胤当真参破了这刹那永恒,那她便已不在地仙之列,而是货真价实的人仙,除非青以天道之势相逼,恐怕便是这青洲仍存的八尊地仙齐齐出手,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但灵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槐胤言语中的破绽,若是她当真生在刹那,又为何在谈及过去之时,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哪怕只有一瞬,却依旧代表着她仍未从过去的囚笼中挣脱。

那么,若刹那便是槐胤所期望的,那她的所作所为也必将是刹那永恒的佐证,她在寻求着及时的欢愉,想在无数个刹那之中大笑,却再一度落入了未来的圈套,在那失去的恐惧前徘徊着。

她的行为处处透露着预谋,若是她是策士,仍能称道一句奇兵诡道、算无遗策,可若是她真想以刹那证就永恒,她却应当舍弃这思虑未来的智慧,因那份智慧会将她拖入惶恐的深渊。

槐胤身上的矛盾,给了灵予一丝灵感。她曾去模拟过对付槐胤的手段,却总是因为无法洞悉对方的意图而被随意碾死,平平浪费了模拟点数。现在却又不同了,即便现在的灵予仍未想到什么绝妙的主意,但只要有了这哪怕极微小的突破口,她都有信心让它成为一处致命伤。

只是在此之前,灵予仍然如同巨人掌心的蚂蚁,探索着在槐胤手中存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