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啊,不止是打打杀杀,更有人情世故,即便是刀兵相见,那也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雷绪、梅乾、陈兰这帮家伙,怎么就愿舍弃麾下多部,灰溜溜离开舒县了?”
深夜下的曹军大营。
中军一处营帐。
本躺着的曹铄,突然坐起身来,皱眉道:“明明他们麾下所聚兵马不少,还裹挟那么多流众,真要是联合起来跟我军对战的话,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原本我还想着,他们会假意敷衍,等他们回到各自大营,就集结大军跟我叫交战,可结果居然是真放人了?”
“是挺匪夷所思的。”
曹泰裹着棉被道:“他们的顾虑到底是什么?论起来,我军在舒县一带的兵力,没有他们加在一起多,真要打起来,即便能击败他们,恐我军伤亡也小不了。”
“再一个,雷绪、梅乾、陈兰他们可肆虐庐江许久,一个个的威名可不低,做这样憋屈的事,他们居然就忍了?”
被曹铄、曹泰这样一讲,本就没有睡意的其他人,无不坐起身来,不少忍着寒意,有些哆嗦的看着其他人。
“这件事我一直在想,或许有不对的地方。”
在这等境遇下,夏侯霸皱眉道:“最终决定他们这样做,无非有以下几种考虑,其一在我等赶来舒县前,各方遭到刘勋所部夜袭,以至各部损失较大,特别是粮草,真要跟我军打起来,除非是速战速决,否则他们胜算很低。”
“其二是在过去,他们所关注的一直是舒县,想攻破城池继而劫掠,故而对舒县以外的形势关注不多,所以他们有顾虑。”
“其三跟我等来舒县有关,庐江北部情况怎样,汝南情况怎样,我等是知情的,可他们却不知道啊,在局势紧张之下,人难保会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曹铄、曹泰、夏侯衡他们听到这里,无不是点头表示认可,仔细琢磨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其四,是他们心中有怨恨,他们不甘心就这样了。”在旁坐着的曹彰,此刻却缩缩脖子道。
“你们是不知道,大兄把他们骗的有多惨,明知负隅顽抗是必死之局,倒不如舍弃多数部众和裹挟的流众,先离开舒县再说,等回到他们熟悉的地方,那势必是要跟我军对抗的。”
“他们敢!!”
曹铄瞪眼道:“一个个要真不老实,那我军就出兵清剿,这种事干的多了,在南阳这样干,在汝南这样干,大不了在庐江继续这样干!”
“这次恐不好对付了。”
夏侯霸皱眉道:“虽说我军已控制住不少城池,但庐江郡治下的地形复杂,特别是在庐江东部,更是有险峻群山,他们真要躲进这些区域,无疑会加大进剿难度。”
“这些因素,按理说大兄该想到的,为何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如此是能加快舒县收复,可接下来的庐江秩序,恐短期内难以平稳啊。”
“你懂什么啊。”
夏侯充白了夏侯霸一眼,“不放走这些家伙,这舒县到底要何时攻陷?即便是真攻陷了,混乱战场上,谁能确保这帮家伙,不会一拥杀进城内取劫掠?”
“后续清剿或许会遇到困难,但不管怎样,舒县能被我军拿下,那在庐江的根基就更稳了。”
帐内这帮二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彼此间是越聊越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们所住营帐外,有人在站着聆听。
披着大氅的曹昂,听到帐内的这些议论声,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这心底更是生出了欣慰之意。
虽说这些二代子弟,有不少年岁还很小,但是在汝南、庐江经历不少,使得他们学会思考了,这是曹昂最想看到的。
古代的人都早熟,这跟恶劣的生存环境有关,所以曹昂的二代养成计划,就要从小就要开始。
等到曹铄、夏侯衡这些人都长大及冠了,有先前所经历的种种,特别是跟一帮英杰麾下学习,真需要他们独当一面时,就不会因为意气用事,而坏了大势!
“走吧。”
想到这些的曹昂,转身对典满、许仪道。
性子沉稳不少的典满、许仪没有多说别的,跟在曹昂身后就离开了,人的成长,就是要多经历,没有经历,何来变化?
身边凝聚这帮二代子弟,只要他们愿意听从调遣,曹昂就有信心将他们历练出来,而这些人一旦被历练出来,那就是曹昂的心腹班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种!
一夜无言。
咚咚咚!!
急促的擂鼓声,打破了一夜沉寂。
舒县城外肃杀之气环绕。
数以万计的曹军将士,以整齐方阵出现在舒县城外,而在舒县南城门处,则聚集着不少人。
为首的正是刘勋。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到了,尽管心底有万般不舍,但被麾下那帮文武相劝,特别是每每想起刘晔他们所讲,刘勋这心底也知道,除了献城归降以外,他没有别的路可选。
“哒哒哒~”
在刘勋一行思绪各异,等候曹昂一行的到来时,杂乱马蹄声打破了平静,叫不少人循声看去。
就见一支数百众骑队朝他们驰来。
为首的正是曹昂。
而在曹昂身后,则是娄圭、繁钦、刘晔、鲁肃、徐盛、陈到等一众文武,在这些文武之后,是曹铄、夏侯衡这帮二代子弟。
真年轻啊。
不少人看到曹昂之际,无不在心中生出感慨。
相较于众人的感慨,刘勋却有些恍惚,说起来,他跟曹昂之父曹操,先前的关系还挺不错,只是他后来追随袁术了,二人就渐行渐远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以这种方式,去见曹操之子。
“叔父愿弃暗投明,实乃汉室之幸,庐江之幸啊!”在刘勋恍惚之际,曹昂已翻身下马,在道道注视下,快步朝刘勋走去。
而曹昂讲的这番话,叫不少人表情都变了。
特别是刘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曹昂。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都要夺人家的地盘,吞人家的兵马了,讲些客道话又算得了什么?
“叔父,侄儿在庐江待不了几日,如若叔父不弃,可愿随侄儿一起奔赴寿春,响应我父讨袁?”
见刘勋不言,曹昂继续道:“我父若知叔父响应讨袁,那定然会亲自出营相迎的,讨灭国贼,乃我汉室儿郎皆该做的事。”
“愿随,愿随。”
刘勋见状,除了附和外,他还能讲什么?
败了就是败了。
庐江已不属于他了,留在这里,岂不是徒增伤感吗?
“走,我等一起进城。”
见刘勋这样,曹昂伸手搀住刘勋,笑着道:“今日我等定要一醉方休!!”
娄圭、繁钦一行见到此幕时,无不是生出了感慨,即便是进城,自家公子还是这样的谨慎。
但庐江郡治从今日起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