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仪式开始的时候,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新娘可以准备出来了。”
刚才时不时有宾客进进出出的更衣室只剩苏窈和顾涟漪了,这时又有几名干练的公关走进来,有条不紊的帮苏窈理好裙摆,引路往宴会厅走。
整个二楼,是一个偌大的展厅,规模可观,承办过不少名人的婚礼,也曾在此举行过国际政治会议或艺术展览,花艺公司联合花艺设计师,耗时一个月将其打造成了一个如梦如幻的婚礼宴厅。
厅顶上,用了千万支紫藤花串围绕着数盏有序排列的水晶灯,颜色渐变,如同绽放的烟火,而宴会厅由种玫瑰、绣球以及蝴蝶兰等数十种鲜花和绿植布置而成,为了确保花种的新鲜,花艺公司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全球预定花朵,在婚礼前一天空运至上城。
此时,苏窈踩着银色水晶婚鞋走向紧闭的宴会厅门外,苏淮生带着标榜精英的金丝眼镜,看着苏窈走来,他皱纹爬布的脸上,眼角因笑容而带起如沟壑般的褶子撄。
苏窈站在他身边,伸手挽住他,苏淮生要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将她送到陆东庭的身边。
身后公关和顾涟漪在一齐帮她整理裙摆以及头纱,纱裙铺散开来,神圣而洁白,继而手中又被人塞进一把纯白色捧花偿。
苏淮生伸手拍了拍苏窈的手说:“紧张吗?”
苏窈转头望着苏淮生,妆容精致的小脸上染上一层静谧的笑,声音平淡:“我知道你很开心,但是保持安静很困难吗?”
苏窈说得对,苏淮生是很开心,脸上洋溢着为人父亲的和蔼笑容,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他是感动,为女儿感到开心。
然则,苏窈知道不是的。
因为心情不错,苏淮生也没有计较女儿不中听的话,笑了笑,站直了还算英朗的身子骨。
苏窈这边准备完毕,公关按紧耳里的无线对讲机说:“准备好了。”
下一秒,会场里传来婚礼进行曲,与此同时,会场的两扇大门咔一声缓缓朝两边打开。
苏窈心里蓦地一紧,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捏紧了苏淮生的衣袖。
苏窈拖着长达两米的裙摆,在婚礼进行曲中缓缓走向一身黑色西装的陆东庭,他站在尽头,高大而挺拔,深眸波澜不惊,如炽目光穿透尝尝的距离盯着苏窈。
隔着薄薄的头纱,苏窈笑靥如花,矜持而端庄。而在她不算清晰的视线中,看到离她越来越近的陆东庭,苏窈眼眶发涩,鼻尖发酸,也不知道是被气氛感染,还是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涌出的情绪。
女人是感性动物,而男人通常用下半
身思考,越是紧迫关头,他们的脑袋越清醒。
所以在苏窈被一种陌生的情绪主导的时候,陆东庭面目清冷若常,仿若注视一场别人的婚礼。
安保与公关时刻巡视着会场,并且有各位军界人物的警卫排驻守,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若要说出了什么插曲的话。
应该是陆东庭为她带上戒指时,在众人的欢呼与掌声中说的那句话,“知道你这一身行头多少钱吗?”
他的声音很沉也轻,只有距他咫尺之远的苏窈能听清。
她霎时皱着好看的秀眉,茫然不解的盯着他。
陆东庭揭开她的头纱,苏窈红唇潋滟,杏眸如水,落在陆东庭眼中,美则美矣,足以经验他人目光,可他却露出嘲讽的一笑。
伸手揽着她的脖子,在她鬓边落下一个吻,“八千多万。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赚了?”
这只是她身上这身婚纱和珠宝,还不算迎亲时的那一身中式服装和首饰。
掌声越发热烈,苏窈一腔悸动,如同被冷水浇灭。
司仪再次发话,陆东庭离开了她,苏窈露出找不到破绽的笑,如日初生,如花绽放,动人心魄。
台下的秦珩松了松领结,动了动喉结,空气进入肺腔,似乎才缓解了刚才那种窒息一般的感觉。
孟衍之坐在一桌深绿色之中,跟着鼓掌,他左手边一位一麦三星的严肃司令,板着脸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
孟衍之笑意沉着,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孟绍华,“爸,你别这副表情,现场有媒体。”
孟司令瞪了他一眼,“屁,你倒是笑得出来。哼,娶不到我女儿,是他没福气。”
孟衍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来劝这位铁面司令好好待在家里,他代表孟家出席就好了,孟司令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当时就横了他一眼,“什么玩意儿,我是断了腿还是断了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比我们意意更好。”
孟衍之想,这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陆东庭本就对意意没那个意思,他又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之后出了那样的事,更不可能跟意意在一起了。
可他又不免得想到,可今天穿着婚纱走向陆东庭是意意,她应该会很开心。孟衍之也是个护短的人,说对陆东庭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对这个苏窈他也不是很了解,他也想知道她哪里比意意好,但直觉觉得,她配得上陆东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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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时候,苏窈换了一身裸色礼服跟陆东庭一起去敬酒。
叶棠茵偷偷将她和顾涟漪拉到角落,把顾涟漪手上的酒换成了一模一样的饮料。
她和苏窈相视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喝这个。”
结果后来,顾涟漪手里的饮料被人发现了,不是别人正是沈居然,硬给她换成了酒。
偷偷在一旁观察的叶棠茵见此,眼睛一横,默默的骂了声二货沈居然,“这个瘪犊子……”
自然要主动出来帮苏窈挡酒,她单枪匹马的苏窈也不忍心,两个人一起喝,所以到最后二人脸色酡红一脸醉意。
至于陆东庭,酒不上脸,面不改色,他拉了江御笙和容靖安帮他一起挡酒,也不至于会醉得一塌糊涂。
而顾涟漪见宁钦全程默默的跟人喝酒,正眼都不曾瞧她一眼,她悲从心生,只要有人递酒,她来着不拒,且越来越兴奋。
这场局里,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苏窈喝到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扶到了更衣室的里间里面休息。
她眯了会儿,幽幽转醒过来,酒劲消散了一点,却依旧头重脚轻晕眩得厉害。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摇摇晃晃的从柔软的沙发上站起来,想去打开里间的门,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门被关上的闷响。
“初映,小心点!”
苏窈收回了搭在门把上的手,下意识的屏息想等人离开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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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映已然醉成一滩烂泥,软趴趴的靠在季远骁的怀里,任他把自己放在沙发上。
整个更衣室里安静得落地有声,只能听见姜初映的呢喃,“东庭……”
季远骁撑在沙发上,姜初映正拉着他的领带,攥着他的衬衫,嘴里喊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季远骁冷嘲一笑,这么念念不想忘,当初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或许陆东庭就不会跟那个女人结婚。
心下一横,季远骁单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姜初映!陆东庭结婚了,他现在以苏窈丈夫的身份在会客,待会儿他还会和那个女人一夜春
宵,所以你在这个角落里叫一百遍他的名字也没有用,他根本听不见,你难道不懂吗?”
姜初映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季远骁,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才不懂,”姜初映凤眼噙着泪光,嗓音沙哑,勾动着季远骁的恻忍,她目光穿透过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她能够清晰的一一数来,“当初我做的第一顿饭是给他吃的,第一次化妆是给他看的……十二年,我认识他十二年了……”
“爱情和婚姻,从来不分时间长短与先来后到。”
他季远骁认识她二十年,若时间长短、先来后到可以成为爱情的理由,那她也应该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姜初映忍着没哭出来,“远骁,我好后悔当初跟他分手。”
“你跟我说有屁用啊,”季远骁一股火蹭的烧了起来,没忍住大声斥了她,怒意横生的样子吓得姜初映瞬间放手。
忍不住的后果,就是更加不忍,没有哪个男人忍心看着喜欢的女人受一点委屈,看着她难受,备受折磨的却是他,紧接着便会恨不得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她,这样来回往复,恶性循环,到最后对她还是心疼不已。
季远骁站在一边,看着她蜷缩在沙发里,冷冷开口,“等着,我把他给你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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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愣愣的靠墙而坐,双眼沉暗暗的没有丝毫光亮,空洞无神,挽起的长发有些松散凌乱。
此刻她像什么呢?小狗。
对,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在她婚礼的这天听到这样的对话,真是太不幸了,至少让她开心一天也好,把这一天开开心心的过完。可抢来的就是抢来的,她得到的不是属于她的,谁管你是开心幸福还是伤心难过。
外面没了动静,苏窈轻轻站起来打开门,手里拎着脱下来的高跟鞋,她慢慢走向躺在沙发上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
苏窈站在沙发边,歪了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女人,一头过肩直发发尾微卷,化着淡妆五官白皙而干净,此时眼角还挂着泪痕。
此时苏窈觉得浓妆艳抹的自己,像个戴面具的小丑,真是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她勾了勾挡住视线的发丝,赤脚离开更衣室,门刚关上,有声音从拐角那边的走廊传来。
男人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带着隐怒:“楼上不是有房间吗,你把她带到更衣室干什么?”
“她喝醉了,想见你。”
声音顿了顿,变得冷肃而凌厉,“季远骁,你越来越不分轻重了。”
苏窈昏昏沉沉中,猛然惊醒,快步走到旁边的一个待客室,推门就闪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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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推开更衣室的门,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姜初映,却径直往里间走去。
季远骁一把扯住他,指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姜初映,额头青筋毕现,“初映在那儿!”
陆东庭冷冷看了他一眼,“松手。”说完也不等他放,沉着脸将他甩开。
陆东庭推开里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你干什么?”季远骁皱着眉不满的问。
“她呢?”
“她什么她?这里面什么时候有人?”季远骁满心思都在姜初映的身上,此时只想让陆东庭去看看她,况且,刚才里面根本就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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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之从洗手间回来,刚好接到领导的电话,一个月以后要进行一场实战军演,上面很重视,领导打电话来问准备情况,孟衍之接通电话,看了一眼手边的房间门牌上写的‘待客室’三个字,顺手拧开门进去。
“师里已经在准备了,我今天在参加婚礼,明天就回去……孟司令知道演习的事,今天念叨了一天了……嗯,他老人家身子骨好着呢……好的,我会转告他的……”孟衍之谦和轻笑着应答。
突然,沙发后面传来酒瓶倒地的声音,孟衍之脚步一顿,往沙发后面看了一眼,只看见乌黑的发顶。
---题外话---今天一万字,第一更四千字走起,掌声呢胖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