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牵挂,有些渴望,有些激烈的情感博弈,如果轻而易举便能被理智压制,那么这一切的争吵,一切的声嘶力竭,都将会变成一场没有意义的独角戏撄。
苏窈开着车,目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陆东庭就在她后面三五十米处,不徐不疾保持着和她相同的时速。
苏窈本想回到那间老公寓,但一想,如果去了那里,她不让他进门,他指不定就会守在门外,那又是一场没意思的持久战。
索性调转方向回紫园。
苏窈将车停在车库里,陆东庭在院子里就熄了火,打开车门下来,苏窈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快步走过。
陆东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别走那么快。”
苏窈甩开他的手,“用不着你管。”
“那你想让谁管?有自己的工作和爱人的顾涟漪?还是远在大洋彼岸自顾不暇的萧宋离?”
苏窈顿住了脚步,“我知道你是想说我老给别人添麻烦,你不用拐着弯告诉我。给你带来不便了,我很抱歉,你满意了?”
陆东庭吁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再有意歪曲我的意思。偿”
陆东庭的另一只手还拉着她,她自知敌不过他的力气,索性也就放弃了,站在那儿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等着他放手。
陆东庭见此,“你来来回回折腾一晚上,身体吃不消,等你先休息好了,我们再谈?嗯?”
他话音刚落,手下的力道刚松开一点,苏窈就从他手里抽开手臂,“真的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是想谈姜初映的事,我只能说,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表示理解,并且非常的理解。”
苏窈早上走得急,穿了一双单鞋,利索的换上的了拖鞋就往二楼卧室走。
陆东庭紧跟于后,对苏窈的油盐不进很无奈,但同时又要让自己保持冷静,“苏窈,你这是在故意给自己寻不愉快。”
苏窈走进卧室,将钥匙和钱包扔在了茶几上,脱了大衣扔在一边,上
床之前,他看着站在门口盯着她的陆东庭,“随你怎么理解,我是无理取闹也好,是自讨苦吃也罢。先前的这些事情,无论是逼你结婚,还是这么近一年来让你我遭受的流言蜚语,我都认了。”
天光已大亮,但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见不到丁点的自然光,只余着天花板上昏黄幽暗的吸顶灯,朦朦胧胧的光晕将苏窈单薄的身影笼罩其中。
“真的,我都认,我不怪谁……”
她静静说完,顿了一顿,语气比之前更是平静了几分,但是内心却又开始波涛起伏。
“我就是怪自己,之前我不懂事,只管自己快活,不顾你俩恩义,我是真不知道你俩有这样的过去。我知道未经允许偷看你的东西这样的行为很令人不齿,但是我现在也不想去管你俩当时是刻骨铭心,还是细水长流……我昨晚看到你在那儿翻那东西了……”
苏窈说着,想起了昨晚陆东庭深入其中的神情,以及自己在那本纪念册里看到的一切,没忍住,用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淌过。
没过一会儿,她一把抹干净,果断利落的接着说:“姜初映对你的感情我都是看在了眼里,我要是个男的,要是有个女人那样对我,为我做了那样多的努力,存着一份那样深的感情,我肯定也放不下。
反观我,也真是自私自利,丝毫没为你考虑过,她对你做的那些,我根本不能望其项背。我已经不再能够完全纯粹,不带杂质地去爱一个人,我经历了许多,或许在你看来,我的经历,根本不屑于道,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彻底改变了我这个人。
如果要我再奋不顾身、倾其所有去爱,我已经做不到了。所以我很羡慕姜初映,能在最好的年华,把最深刻的感情给你。”
苏窈别开头,强忍着翻涌而上的情绪,还是没能直白的说出自己遇上无法确定的事,会主动的采取逃避的行为。
陆东庭叉着腰,十分无奈的紧紧盯着她。
无声的沉默,是触摸不到的隔阂,苏窈现在才意识到,跟陆东庭之间,相隔的东西太多。
陆东庭伸手撑着门框,他向来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苏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次次相同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她感到很疲倦,抹了抹脸补充:“我只怪我自己当初自以为是就逼着你跟我结婚。还有,最后那张照片应该是你前段时间在美国的时候拍的吧?如果你对她还放不下,你大可以告诉我,要分要离婚,我真的没二话。我只有一个要求,孩子的监护权给我,希望你能理解。”
她将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后,掀开被子躺上了床,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陆东庭无声的吁了一口气,仿佛是憋了许久,他走到床边,“说了这么多,你总该听我解释几句?”
苏窈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说话带着鼻音,“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义务。”
她刚说完,身上一轻,陆东庭已经将被子给掀开,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捞了起来,苏窈不想他碰自己,但是他一手固住她的手臂,一手托着她的背,她根本就不能跟他抗衡,即便再不愿意,仍旧是被他拖了起来。
苏窈把脸别向一边,拉过枕头垫在自己身后。
“你就算不想听,有些话我也要说。”陆东庭看着她不愿正视自己的样子,扳过她的脑袋,苏窈木着脸看他,他也不在意,说:“首先我得说,你理解的在纽约别墅拍的那照片背后的含意,她没提前打招呼要来纽约,她以前在纽约的公寓离我家挺近的,她顺道来打声招呼,外面雪下大了,我只留她吃了一顿晚饭。”
他说完,沉默下来,等苏窈给反应,苏窈沉默了两秒,敷衍似的说:“那么大的雪,也不留人家过夜,人家情根深种,得多伤心。”
陆东庭瞬间有种说了也白说的感觉,索性不搭理她的回答,继续说:“其次,我跟姜初映处了四五年,没有一点感情,你觉得可信吗?但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说,我跟她已经结束了,早在七年前。分手的原因,那本纪念册里没有记下来,但是批判前任的事,我做不出来。这个我相信你自己能够判断。我不会抹去姜初映跟我在一起,对我付出了很多的事实。所以后来她出了事走投无路来找我,我让她进东盛,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生之所,帮她,也是各自取利。这么多年跟她之间已经没有超出正常朋友范围之外的感情,你应该明白,我要是想要她,今天的陆太太就不会是你。”
苏窈没反应,等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嗯了一下,“情理之中。”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最后,我不知道,在一起的时候她做过这些东西,花了这么多心思,应该说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将重心放在这段感情上,以至于最后她找了别人,我也想过是不是我对她太过疏忽,让她心冷,没有安全感。我看着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苏窈扯过被子蒙住脸,哽咽,“怎么会想不起呢,我一个女人看着都有感触颇深……”
陆东庭叹气,伸手将被子给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闷红的脸,“我还没说完,就算以前有过再多,现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分手那一刻就没想过跟她重新有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
陆东庭伸手去将她贴在脸上的发丝拂开,苏窈别开头去逃离,“你没必要为了顾及我的心情,刻意说这些。姜初映也挺不容易的,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了解的不多,所以不敢妄下定论。但既然是我有错在先,我是不会阻止你去修正我们之间的错误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不止是姜初映的问题,而是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懂吗?错的!”
陆东庭说:“苏窈你不要固执的钻牛角尖,你就是爱胡思乱想,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替孩子想想,它经不起咱们这么折腾。”
苏窈从他手里抢过被子,将自己往里缩,“谢谢你,现在还能为孩子考虑,你放心,不管我们之间怎样,你都是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