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琛似乎在避免让孟宝意有开口的机会,几乎是立刻就抢过话头,“是我遭仇家暗算,她是误打误撞无辜牵连其中。”
即便他语气仍旧不徐不疾,但苏窈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意图掩盖某些真相的意思,所以他才那么想夺过对话的控制权。
纵使霍南琛跟陆东庭性格外貌皆有所差异,但实属一类人。
常年身处高位惯了,一切都要按自己的计划来,你不守规矩,他就帮你守规矩,决不能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撄。
只是,苏窈手揣兜里,看着霍南琛时一直都是那副淡笑嫣然的样子,闻言笑容却深了些,不知道霍南琛在孟宝意面前,又藏着掖着什么,这么怕她跟孟宝意说些什么?
苏窈好整以暇地笑笑,掏出一只手拨弄了一下垂在肩上的卷发,“是吗?那查出那仇家了吗?依霍先生的性格,恐怕那人有点苦头吃了。”
孟宝意将霍南琛的手挣开了,他便直接勾着她的肩膀压在怀里。
“还在查。偿”
苏窈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吗,真遗憾。”
她说完,要笑不笑地看了一眼霍南琛,随后将目光移开,盯着入口的方向,漠然地扬了扬嘴角,“我还有事,失陪了。”
孟宝意站在原地,双手绞在一起,心里不是滋味,霍南琛拥着她去柜台办理入住。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苏窈一身红衣站在街头等红绿灯,周身是越下越大的漫天大雪,在周围或热火朝天地交谈或四处张望的人群中,她挺直着纤细的背脊,静静地站着。
身旁男人问她:“开两间房还是一间?”
声音尽管为了照顾她的面子刻意压低,但是说得很理所当然。
孟宝意回过神,知道他心中早就已经下了决定,问她一声,不过是意思意思。
她声音恹恹,没了来时的兴致,“我爸待会儿会让人来接我,不会让我跟你一起过夜的。”
“又不是没过过。”
孟宝意正因为他的话有些羞恼的时候,他已经面不改色地对前台说:“一间。”
“好的先生。”
孟宝意问他:“你怎么没带你的秘书或者助理来?”
“你见过哪个来拜访岳父岳母的身边跟一助理?帮忙娶媳妇还是帮忙敬茶?”
孟宝意听完他的话忧心忡忡,已经没空再计较他的说辞有什么问题,“可是,我爸要是知道了洗砚的爸爸是你,我怕……他好像挺不喜欢你的。”
霍南琛点点头,“我知道,否则也不会让你今晚必须回家。”
“你知道就好……”
拿好房卡,霍南琛问她:“送我上去?”
孟宝意还是犹犹豫豫地:“你自己上去吧……”
话音未落,霍南琛直接攥紧了她的手往电梯方向带。
“你为什么要忽视我的话?”孟宝意有些气恼地瞪他。
他却头也不回地说:“我只听得见你心里的想法。”
“你还要不要脸了?”孟宝意气得想揍他,心里又觉得好笑。
“你以为男人在女人面前要脸是什么好事?”霍南琛木着脸轻哼,说得一本正经。
“呵呵,诡辩。”
电梯到了,两人一起进去,到了较为封闭的空间,这部电梯直接通往VIP套房的楼层,此时只有他二人在里面。
孟宝意将手伸进他大衣里面取暖,霍南琛也将手伸进去握住她,一面问道:“你爸对我意见有点大,你得站在我这边知道吗?”
“我爸这人特别精,被他知道了你麻烦就大了。”孟宝意点着头,煞有介事。
“那你爸当初喜欢陆东庭么?”霍南琛一问,孟宝意歪头歪脑的玩儿他手指,顺口就一答:“喜欢啊,很满意,虽然当时我磨他磨了很久,但是他满不满意我还是知道……”
孟宝意说着说着就觉得头顶的呼吸有那么点沉,握着她的手一下子就抽走了。
孟宝意吐了吐舌头,心里略感委屈,“不是你问我的嘛……”
“你用得着这么老实?不知道什么叫讨好么?要不要我教你?”霍南琛步步逼近将她逼在了电梯的一角。
孟宝意指指楼层,“喂喂喂,电梯快到了!”
“少转移话题。”霍南琛眉心一压,孟宝意觉得周身立刻多了一股压迫感。
孟宝意急得直舔嘴唇,以前是她缠着要嫁给陆东庭,陆东庭不喜欢她她知道的,对她的态度也就是冷淡而漠然,任凭她生气撒娇,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就算她幼稚地提起别的男人想让他吃醋,他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她见过他跟人相处的样子,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一个样,她以为那就是他的性格。
他也会履行未婚夫的职责,带她吃饭,她想要的东西告诉他,他去出差也会帮她带回来。
但这一切都是她强求来的,因为她曾气急地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陆东庭你最好对我热情点,别一副我抢了你未来老婆名分的怨气样,联姻破裂对谁都没好处。”
陆东庭对她的威胁嗤之以鼻。
身为未婚夫,该做的他做到了,于情于理找不到一点错处,唯独,对她没有爱情。对他来说,爱情可有可无,婚姻无论是成是败都无碍。
在定下婚事之前的好多年,她就黏着陆东庭,从陆哥哥喊到东庭,订婚之后喊过一次老公,他反问:“你叫我什么?”
她跳起来想抱他,“老公老公老公!”
陆东庭眉头皱得老高,压住她的肩膀,“我跟你讲,含蓄点,要是我最后跟你没成,你以后的老公知道你这样喊过别人会怎样想?”
她现在想来,当时陆东庭还是念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提了她一句醒,但是她现在打死也不敢告诉霍南琛。
而且当初陆东庭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过她,就算她跟追求者吃顿饭,陆东庭顶多提醒她一句注意安全。
但是霍南琛……孟宝意心里有些颤动地想,或许是因为有感情,所以才不一样。
就像当初她听那个朋友说陆东庭孩子的满月酒上,苏窈前男友也到了,陆东庭跟人针锋相对,旁人看来未免太过幼稚且斤斤计较,但男人何尝不是一样的……
孟宝意说:“好了,说个让你开心的,我爸现在可讨厌陆东庭了,比讨厌你还讨厌他。”
霍南琛咬牙,腮帮棱角分明,“孟宝意,你是榆木脑袋么?果然喜欢过榆木脑袋的自己也是个不开窍的。”
电梯打开,孟宝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出去,有些好笑地压低声音说:“你这是转着弯寒碜陆东庭呢?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霍南琛一把将孟宝意拦腰拎起,开门进去,“他忙着跟他老婆斗智斗勇,没空理我。”
“真可怜,”孟宝意圈着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到地上,有些感慨地说:“但是陆东庭是个很固执的人……”
想起今早看到的新闻说苏窈在拉斯维加斯过着胡天胡地的生活,不知为何,她好像理解苏窈在做什么,苏窈也在固执。
就像她当初固执地认为孟洗砚就是陆东庭的儿子,后来也固执地认为是苏窈破坏了她和陆东庭,固执地要找出孩子的父亲,这种固执很容易将人逼疯。
刚才看见苏窈,她好似也变了一个样子。
曾经她见过苏窈好几次,是个典型的先礼后兵的女人,跟人相处很聪明,进退有加,且表面上始终维系着淡然温婉的笑,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个软柿子。
但是今天,她觉得苏窈很尖锐。
霍南琛进门将门卡插进卡槽,灯光四起,怀中的女人却怔愣着。
“怎么了?”霍南琛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
孟宝意动了动喉咙,眼神躲避着他,“你……真的不在意我以前吗?”
“以前什么?生病?”
“这个病,根治的可能性很小的,我随时可能会复发。”
霍南琛抬起她的头,指尖拂过她的眉眼,鼻尖挨着鼻尖,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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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拎着包进了商场,本想给自己买落在拉斯维加斯的护肤品和羽绒服,但是经过婴儿服装店的时候便下意识就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两手拎满了纸袋。
她给陆希承买了好几身衣服,现在能穿的,长大一点能穿的,还有再大些时候穿的。
买好东西回来,正往酒店门口方向走去,突然一辆车亮起车灯,又按了一下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