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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男人身影跌落,高空之上代表着死亡的漫天金海也渐渐消散。

阳光重新照耀大地,废墟间的人们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即便战争还没有结束,但至少,他们活到了此刻。

江流璟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态,他体内魔力都在刚刚尽数透支了。这法术虽然强大,但消耗代价也成正比,若是只有他一人,怕是反而把自己给坑死了。

这样一想,还真是多亏了赤。

不过他是怎么这么快赶到这的?

那份礼物,他都吸收完了吗?

江流璟刚回头想询问,大脑便一阵晕眩。

赤看他这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还要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单手扣住他的手臂把人抓娃娃似的拎起来,嘴里低声道:“你早该叫我了。”

说着抓着他的手又把魔力抵着输进去。

江流璟自己没力气也干脆放弃保持形象,仗着有赤挡着没人看得见他,自暴自弃拿赤当柱子靠着,嘴里嘀咕:“反正不叫你也会来。”

赤:“……”

打赢了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他无言地在江流璟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成功收获一个惊愕瞪大眼随后跳脚要扁他的少年。

军团长随同刑越等人走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打闹的动作。

两人回头,军团长目光也落到江流璟身上,神色骤然变得柔和,开口语气变得比先前更加敬重,几乎如同面对自家国王那般恭敬了:“这次战斗,多亏了你们,我代表晨曦帝国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外人面前江流璟还是要面子的,重新端庄起姿态,淡定地点了点头,表示:“不用谢,我们是盟友,帮助你们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况且,这里还有我重要的人在。”

军团长只微笑道:“不管怎样,这份恩情我们都会铭记于心。对了,关于剩下的这些敌军如何处理一事,两位有什么建议吗?”

剩余的敌军。

江流璟这才有空关注对面的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浩浩荡荡占据平原的军队,在和他们的战斗中折损的只有几十分之一,却被塞勒斯干掉了将近一半。

活下来的人也完全丧失了战斗的心气,或者说,丧失了战斗的目的。本是在神教的聚集下战斗,结果最大的领头人竟然带头谋反。

这对士兵们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士气打击,此刻看着那些其他的神教自身的部队,眼神都十分不对劲。

江流璟倒也没说赶尽杀绝,转头对军团长道:“他们看起来没有战意了,现在招降应该是最容易的,至于不配合的……就杀掉吧。”

几人都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刑越刚要开口跟江流璟说话,忽然听到旁边一阵惊呼声。

又有突发情况?几人都瞬间转过头去,随后放松的身体再度一紧。

在他们视线中央,已经倒下的塞勒斯的尸体忽然像生锈的机器一样缓慢爬了起来。

没死?江流璟眉心微微蹙起,又将猜想否定。

不,法术生效的一瞬间,“死亡”这个概念就已经被施加到塞勒斯的身上。

所以现在活动的是什么?

爬起的身体头颅双臂都断裂似的下垂,脊背弓起,模样怪异又恐怖。

从他喉咙中发出“咯咯”瘆人的笑声,随后皮囊整个鼓胀起来,像被吹起的气球一样膨胀变大,大到极点之时,砰的炸裂。

骤然窜出的黑气仿佛坠落到地上的乌云一般。但是比乌云更黑,更浓重,即便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让众人面色一变。

“这是什么?”军团长有些不敢置信。

这不知来源的东西一现身就让在场的人类和幻兽都集体感觉到了不适和厌恶,仿佛生来便和所有生灵作对一般。

而江流璟的目光早已在黑雾出现的瞬间就凝固了,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他见过,这份景象,无数次的,在记忆里出现。

“灾厄使徒。”

曾经被消灭,万年都没有复生过的灾难源头。

为什么会在塞勒斯的身体里?

但没有空探究来源了,江流璟急声道:

“烧了它!赤!”

灾厄使徒幼生体会寄生在宿主体内,直到宿主死亡才彻底成型破体而出。

而它最恐怖的并非自身,而是那股蔓延传播的力量,如果不把它在这里消灭,大陆上将再次多出无数个死域。

赤毫不犹豫出手,迎风化作本体解放完全力量。

几乎是在那赤红巨兽现身的瞬间,平原之上掀起了狂舞的火海,如同来自地狱的火焰囚笼一般将涌出的黑气包裹困住。

被世间最强大的火焰焚烧,从黑气中迸发出了痛苦刺耳的尖叫,听着如同婴儿啼哭一般。

江流璟拳头握得更紧了,他怀疑这只灾厄使徒甚至已经诞生了思想和灵智。

眼看黑气就要彻底被火海湮灭,忽然在火海以外的位置,残余的敌方士兵群里,也传来了痛苦的嚎叫声。并非一个两个,而是成百上千、一大片的。

砰,砰,砰,砰。

一具具人体像烟花一样炸开了,惊呼声里,从中涌出的黑雾瞬间将周围的人群全部吞噬。

赤看到这番景象,停顿一秒后独角亮起,竟是直接扩大火焰范围,将所有黑雾领域全部包裹。

他兽眼里寒意森森,杀意刻骨——哪怕把在场这些人全部烧死,他也不会放任黑雾跑出去一步。

江流璟却忽的听到一声飘渺的笑,那声音音色与塞勒斯十分相似,却比本人更低沉,也更邪恶。

那声音仿佛贴在他耳边似的,俏皮又轻飘飘的道:“晚啦。”

——它能控制这些人,那自然也还有在别处的。

灾厄使徒就是这样的东西,当被发现一只的时候,那么就意味着,在这周边至少还有一窝。

“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那声音无比感慨。

它潜伏万年,作为深渊最后的种子,静悄悄藏在身份尊贵之人身上,汲取着他的情感,吞噬着他的力量,哪怕失去了深渊的联系和供应,它也完成了生长。

而在成熟后,它却并没有放弃塞勒斯这个好用的宿主,而是蛊惑着他培养一系列的部下。

血祭也好,操控也罢,那些被禁术培养出的人,还有心神不坚定的人,都成为了它播种的对象。

直到如今,它终于不必再躲藏,大大方方现身于世人面前,带给这些脆弱的仓皇的人类与万年之前相同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