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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徵宫的路上,林清玥始终低垂着头,宫远徵蹙着眉,忐忑的看着她,几次想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刚到门口,还没等宫远徵进去,

那房门在他眼前轰然紧闭,林清玥有些闷的声音从房门传出。

“我累了,先睡了,你别进来。”

宫远徵的手停留在门上,久久没有放下。

他听到了林清玥回到了床上,听到了她有些压抑的哭声。

宫远徵的眼睛越来越红,门上的手越握越紧,几缕血丝沿着指缝流下。

他并非蠢笨之人,联想到执刃殿的情形,细细一琢磨,便也明白了,林清玥是由那些新娘想到了自身。

同样都是嫁入宫门,同样都是婚事不由自身。

新娘是被宫门挑选,而林清玥是直接被朝廷指婚给了他。

面前的这扇门很薄,只要他想进去,不需要用内力,就可以破门而入。

但他不敢,他知道如果他现在破门而入,林清玥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现在整个样子不能让林清玥看到,她会害怕,会想要躲开他。

宫远徵的内心越来越惶恐,就像十年前,哥哥第一次外出办公,自己独自在角宫等他回来。

漫长的两个月,日升月落,他每一天都守在宫门口,每一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

他拼命的学习药理、炼制毒药,只为哥哥在外能多一份保障,能尽快的完成任务返回宫门。

没有了爹娘,他只有哥哥,偌大的宫门只有哥哥会关心他,会护着他。

只要跟在哥哥的身边,他就会觉得无比安心,无比踏实。

而林清玥能让他感到舒心,只要和她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他便觉得心中欢喜。

他绝不允许林清玥离开他的身边,绝不!

屋内的哭声已经停了,呼吸也变得绵长。

宫远徵没在犹豫,一把推开了房门。

披风被随意甩在床榻的一角,林清玥半张脸埋在被中,已然熟睡。

被衾上深色的痕迹,沾湿的睫毛,无一不昭示着被中人刚刚在痛哭。

宫远徵沉默的看着,深色的眼眸,疯狂而炽热看着床上的人,眼中的阴鸷愈加浓烈。

他转身出了房门,片刻之后,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来到榻前。

小心翼翼的将被中人的脸从被子中挖了出来,动作轻柔的用温毛巾,将脸上斑驳的泪痕擦拭干净。

现在不清理干净,明日醒来,脸会干。

望着熟睡的人,宫远徵幽幽叹息,眼中的偏执一分不少。

玥儿,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未婚妻,那你这辈子都只能嫁给我,我们二人注定生同衾死同穴。

———————

药房内,秋兰抱着被子睡得正熟,一整天都在看医书,现在睡着了,梦里都是各种草药的名字、图案、药性。

秋兰忍不住想哼唧,学医,真不是人干的事!

越睡越觉得冷,奇怪,明明睡前,她已经关好窗户了,怎么还会有风呢?

一个激灵,秋兰立刻惊醒过来,抬眼望去,便见一个人影站在窗外。

秋兰险些发出尖叫,就见人影跃进了房内。

正是宫远徵。

秋兰更怕了,她宁可来的人是刺客......

毒虫在掌心扭曲爬动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秋兰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徵、徵公子,你、你来、这里、做、做什么。”

宫远徵黝黑的瞳孔盯着她,满是阴郁,“立刻马上,将你小姐在家里喜欢做的事情都写下来了!”

“饮什么茶,用什么茶具,偏爱什么口味的点心,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所有的一切,全部给我写下来!”

————————

执刃殿内,只有雪童子还在,雪公子、花公子已经返回后山了。

宫紫商看着宫尚角拿过来的画像,满脸的不可思议。

“万花楼的紫衣就是司徒红?你确定?这消息会不会有误?”

宫尚角并未回答,只是沉默饮茶。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温婉可人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个魍。

宫紫商一言难尽的同时,感到一阵害怕,这万花楼的紫衣,她见过不止一次,还和她对饮交谈。

现在回想,真要感谢无锋瞧不上她,要是真想杀她,只怕真要死在万花楼了。

那时真的出大乐子,堂堂商宫大小姐,死在青楼,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宫尚角看向雪重子,“魍的武力不低于红玉侍卫,我需要后山的协助盯着司徒红。”

这也是留下雪重子的原因,雪公子年纪太小,花公子资质一般,如今红玉侍卫全部都是由雪重子在管理。

雪重子点头,“我马上安排武力最强的红玉侍卫,去日夜盯着万花楼。”

宫紫商则是打起了和宫远徵一样的主意。

“尚角啊,我觉得不如让子羽做诱饵,去把无锋的人都引出来......”

宫尚角还未说话,雪重子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宫紫商。

宫紫商立刻闭上了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看人的眼色。

宫尚角就当自己没听到宫紫商的话,“我已经传讯给祁晏安,朝廷的人,会协同宫门的人,一同追踪这四人的踪迹。”

“等有了线索,我会出宫。”

宫紫商立刻收起了有些搞怪的神情,神色变得肃穆。

这可是四方之魍,当年寒衣客屠尽角宫满门,如今十年过去了,寒衣客的功力肯定更胜当年。

宫尚角的武功是比他的父亲高,但能胜过寒衣客吗?

“尚角,这需要慎重。”

宫尚角神色平静,“当时会有朝廷的高手一起出手,执刃不必担心。”

宫紫商还想再劝,雪重子道:“到时,我与你一块去。”

宫紫商诧异的看向雪童子。

雪童子平静回望,“我也是宫门中人。”

宫尚角颔首,“好,有消息了我就告知你。”

雪童子的武功不低于他,如果有他在,对上四方之魍,胜算会更大。

该交代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了,宫尚角、雪重子分别与宫紫商告辞,一人返回后山,一人去往角宫。

寂静的深夜,只有巡逻的守卫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从医馆跃出,宫尚角神色一凛,刚想出手,清脆的铃铛声提醒他,那黑影就是自家弟弟宫远徵。

宫远徵显然也看到了他,身形一动,跃到了他的身侧。

“哥。”

宫尚角看着眼前的弟弟,心慢慢的提了起来。

虽然宫远徵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直觉告诉他,此时的宫远徵很不对劲。

“远徵弟弟,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医馆?”

宫远徵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他扬了扬手中得纸。

“我来找那个小丫头,问一些玥儿的喜好。”

宫尚角望着宫远徵手中的纸,心中的不安却更甚了。

他虽然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但联想执刃殿发生的事,也能猜到,必然是这林姑娘和远徵弟弟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担忧弟弟的同时,又多了一丝烦闷,这男女之情果然是世间最难解的事情,这二人认识才多久?竟已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远徵你......”

宫远徵含笑看着他:“哥,玥儿是我的妻子,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他没说帮什么,宫尚角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会帮你。”

宫远徵笑得开心,“哥哥,我先回去徵宫了,你也早点歇息。”

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来,“哥,我想在徵宫多种点花草,有些药材需要移到角宫。”

宫尚角没有意见,“那你明天便移过来吧。”

看着宫远徵远去得背影,宫尚角微扬的嘴角慢慢放平,提着的心,也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