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鱼宴舫没多久,宋皇后就来了。
许是这段时日忧心太子和商时鸢的婚事,宋皇后的脸色有几分疲倦。
简单说了两句,商时鸢就察觉到脚下游船开始动起来。
商时鸢主动上前,帮宋皇后揉捏肩膀。
“阿鸢。”宋皇后抬眼,看向她的眼神沉重又复杂,“本宫彻夜难眠,想不明白你究竟为何如此决绝。”
商时鸢无法跟宋皇后解释,“皇后娘娘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她陪在宋皇后身边,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相对无言,彼此心中皆有衡量和底线,都没开口退一步。
鱼宴舫到长月湖中间停下,四面波光粼粼的湖面环绕,风吹起舫上纱帐,画舫内的才子佳人已经开始吟诗赋词。
聊起山水之景,人群中有人提起一人——钟离昭。
“钟离昭在《梦西城》中所作山水词乃在下心中一绝!”
钟离昭是大盛久负盛名的第一才女,她所着《梦西城》文采斐然,书中故事可歌可泣,甚至有戏班子将《梦西城》中的故事唱了出来,在大盛传唱度极高。
“钟离昭的才气又岂是你我可比?”
“只是至今未曾见一眼这钟离昭的真容,只知她是女子,这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定是温婉动人,气质如兰的美女子!”
这画舫上不少才子佳人都对钟离昭很是敬仰,聊起她在《梦西城》中所作山水词,皆是滔滔不绝。
商云柔听到这些人聊起钟离昭,她的眼睛动了动,递给身旁的婢女菊红一个眼神。
菊红顿时心领神会,她望着商云柔在宣纸上写下的那首词,“小姐,这《游湖记》是你方才所作吗?”
商云柔似有些羞涩,“不错。”
“小姐,奴婢无才,看不懂其中妙意,只觉这词极美!”
菊红这一说,当即便有人上前去看商云柔写的那首《游湖记》。
看完,这人眼眸顿时一亮,“好词!好词!”
“商二小姐这才华着实令人惊叹!”
这话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上前去看,看完词后,皆如那人一般,连连赞叹。
“要我说,商二小姐这才华与那钟离昭有得一拼,商二小姐,你不会就是那神秘莫测的钟离昭吧?”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相似!商二小姐这词中意境,与那《梦西城》里的极为相似,且用词也有共通之处!”
商时鸢听到那些人的话,黑睫遮挡住眼底的沉意。
外祖父饱读诗书,是大盛的文学泰斗,年幼时商时鸢跟在他身边,外祖父便教她读书认字,商时鸢又是极有天赋之人,五岁作诗,七岁写词,连外祖父都夸赞她有灵性。
那《梦西城》是她十三岁那年所作,只是随手一写,不曾想竟被广为流传,风靡整个大盛。
而商云柔方才落笔的那首《游湖记》,也是她的!
当然有共通之处。
商云柔提前知道一切,她清楚记得商时鸢会在游湖时做出这《游湖记》,惊艳全场,万众瞩目,所以商云柔先她一步,将这《游湖记》写了出来。
前世商时鸢在商云柔写下《游湖记》后,自己有了灵感,提笔落词,谁知写出的竟跟商云柔所作一模一样,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被商云柔影响,后来才知是商云柔抢了她的。
商时鸢抬眸望向眼底闪烁着得逞意味的商云柔,她什么都抢,连钟离昭的身份都抢。
前世的商时鸢被爹爹兄长厌弃,被傅世安排斥退婚,她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才会如此,便给了商云柔顶替她的机会。
在商时鸢被陷害与临安王缠绵一夜时,商云柔彻底认了钟离昭这个身份,一时间风光无量,成了京城第一才女,被无数才子佳人追捧。
甚至有人为了在商云柔面前表现自己,肆无忌惮欺辱商时鸢,只为得商云柔重用。
想到前世那些,商时鸢眸子微暗几分。
这一世,她不会再给商云柔抢走这些的机会。
如今暗示自己是钟离昭时有多得意,到时候被揭穿真相时就有多落魄。
商云柔简单暗示几句,眼神瞟到商时鸢这边,看她并未注意,也没有过来说她就是钟离昭的意思,便没反驳那些人的猜测,“诸位真是抬举柔儿了。”
说完这模棱两可的话,她就去找了傅世安。
这样的态度,让众人心中越发笃定,商云柔十有八九就是才女钟离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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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苏温颜没来鱼宴舫,商时鸢有些无聊。
她盯着画舫二楼,那里都是男子。
顾裴策在上面,那些世家公子们围着他,众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商时鸢时不时看一眼顾裴策,很快便注意到,商云柔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目光中。
许是察觉商时鸢注意到她,商云柔开始朝着画舫外的甲板上走去。
商时鸢眯眸,商云柔的计策开始了。
她起身跟上去,便见商云柔一路沿着甲板上的楼梯下到船舱内。
越往下越黑,直到走入船舱内的一个暗室,商时鸢背后的门突然被人关上,紧接着她听到商云柔对着人吩咐道,“把她盯紧了。”
回应商云柔的是一片沉默,商云柔又道,“商时鸢不要你们,把你们给了我,往后只有我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若敢背叛我坏我的好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后,商云柔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商时鸢隐约感觉漆黑的暗室内有一股异样的香味,她敏锐地堵住鼻子,摸索着走到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板,“卫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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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二楼。
顾裴策散漫地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上一口,周围来攀附之人众多,他不能时时刻刻注意下面的商时鸢,便偶尔抽空瞧上一眼,见她在,心里就似平和一些。
又送走一个前来攀谈的,顾裴策垂眸去看商时鸢的位置,那里却没了女子的身影。
“人呢?”顾裴策微微蹙眉,问缙云。
缙云一愣,循着顾裴策视线看过去,发觉主子问的是商时鸢,“方才商大小姐还在呢。”
“去找找看。”
与此同时。
傅世安身边的太监扛着一脸色涨红,神志不清的男子往船舱内走去,商云柔和傅世安并肩,她方才将商时鸢引下去时眼底满是汹涌的恨意,此刻面对傅世安,却一脸慌乱无辜,不知所措道,“世安哥哥,真的要这样吗?若这事被人知道,姐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柔儿,你总是这么善良为她着想,可她何时为你和孤想过?是她一步步将咱们逼到这一步的。”
“况且,孤只会引母后前来,只要母后看到商时鸢行为不检,放浪形骸的一面,肯定会取消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