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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之如何看不出商云柔的想法,眼底已浮现出怒意来。

商时鸢却只是上前来,接过女夫子手中的谱子,“琥珀珍珠,摆琴。”

琥珀珍珠按照吩咐为商时鸢摆放好古琴,商时鸢深吸一口气,坐在那古琴前。

纤纤玉指落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两下,商时鸢唇角微微扬起。

这《青阳散》确实难弹,难弹的点就在于指法。

但却难不倒商时鸢,因为上一个能弹出《青阳散》的人,就是她的外祖父,而商时鸢的古琴,是外祖父亲手所教。

这《青阳散》在商时鸢七八岁时,便已经从外祖那里学来了指法。

商时鸢端庄坐在古琴前,女子一袭青绿长裙,身姿纤瘦窈窕,目光微垂,望着琴弦,她抬手,随意勾弹两下,琴音缓缓流淌而出。

拿出《青阳散》的女夫子有些震惊于商时鸢的自然与随性。

这谱子很难,许多人看到谱子便开始打退堂鼓,何谈平心静气地弹起来。

但商时鸢全然不慌,她慢条斯理拨弄着琴弦,随着琴音袅袅,她的指法也快速变换起来。

众人只觉她手指快的几乎要出现幻影,琴音越发慷慨激昂,女夫子的目光也越来越震惊。

她竟然……真的会弹!

女夫子是教琴之人,她一眼就能看出商时鸢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

如今瞧来,结业考商时鸢所弹的曲子,竟然没有展示出她真正的琴技来。

商时鸢越弹越入迷,她尽情沉醉在曲子之中,耳边好似传来外祖的声音,“能做到琴人合一才是你的本事!”

“用心去感受。”

“琴音便是你的所思所想,是你宣泄的言语。”

商时鸢眼睫微颤,眸光闪烁。

《青阳散》乃灭门大族青阳世家最后家主所做,青阳世家被灭门时,家主有事外出,等他办完事回来,看到的是遍地残骸,是他至亲至爱之人的尸首和残躯。

面对这些,青阳家主泣血做出《青阳散》,送他的至亲至爱走完最后一程。

写完《青阳散》,青阳家主绝望而去。

这曲子十分沉重,指法又难,渐渐被许多人忘却,如今被商时鸢再次弹起,恍然间,青阳世家昔日繁荣再次跃然眼前。

曲子哀怨,愤恨,又裹挟安息与平和,复杂情绪交织,将人的思绪紧紧拉扯着,随着琴音摇晃摆动。

一曲落下,众人都不自觉红了眼眶。

商时鸢缓缓吐了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制住,走到女夫子面前,“夫子可还满意?”

女夫子怔怔点头,还没缓过神来,便朝着商时鸢重重点头,“满意!满意!商大小姐,你这琴技是跟谁学的?我瞧着竟有几分故人模样。”

商时鸢轻扫女夫子一眼,“你不必知晓我跟谁学,你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他的故人。”

帮着商云柔给自己使绊子,若今日不是她,便是其他无故被为难的普通学子,若弹不出《青阳散》,就要被质疑作弊,影响学子的一生。

外祖才不会有这样的故人!

“刘夫子,你为我准备的棋艺考核呢?”

刘夫子连忙缓过神来,命人将他准备的棋局摆上,“这棋局与结业考的模式类似,只要商大小姐能在一刻钟内破开这棋局,便算通过。”

仆从将棋局摆好。

商时鸢只站在棋盘前看了几眼,便按照她心中的想法,将搅合在一起的迷局给解了开。

刘夫子震惊滚了滚喉咙,“商大小姐聪慧过人,这结业考的第一绝对是自己的真本事!”

他都没机会说其他的,便迫切为商时鸢证明。

商云柔的脸色隐隐变得难看起来,她不能相信,商时鸢究竟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她不就是个仗着女主光环为非作歹的废物吗?

怎么可能弹出《青阳散》?又怎么能一眼就破了夫子的棋局?

难道他们在故意放水?

商云柔眼神锐利地看向那唯一的女夫子,“夫子,你口口声声说那是《青阳散》,姐姐却能如此轻易就弹出来,难不成你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依她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稀世孤本《青阳散》。

女夫子都惊了,商云柔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温颜生怕商云柔吓得逃跑了,如今看她还在质疑,嘚瑟地往前站了站,“既然你觉得这不是《青阳散》,是很容易就能弹奏出来的曲子,那就由商二小姐来为我们弹一弹,我们都来瞧瞧商二小姐的本事!”

这话刚落,顾裴策就递给缙灵一个眼神,缙灵当即上前,掐着商云柔的肩膀,就把人往古琴前面摁,“商二小姐,请吧。”

商云柔:“……”

她暗暗攥紧拳头,弹就弹。

商时鸢都能弹奏出来的谱子,她能弹不出来?

笑话!

商云柔瞪大眼睛看着谱子,她的手指落在古琴上,谱子前半段属于有些难度,但没有那么难,商云柔弹得很是游刃有余。

就在众人都心中惊讶,这稀世孤本竟然人人能弹时,琴音突然戛然而止。

众人都抬眼看向商云柔,便见她皱紧眉头紧紧盯着铺子,手指在琴弦上打架一般,左右乱晃。

“怎么会?”

商云柔不信邪。

她又尝试一次,这一次不仅没能弹出来,还把手指给刮伤了。

鲜血滴在古琴上。

商云秉瞧见这一幕,顿时朝着商云柔冲去。

与此同时,商时鸢也朝着古琴跑去。

商时鸢一把推开商云柔,将她的古琴抱了起来,用手帕擦拭掉古琴上滴落的血迹,“真是晦气!”

“这可是外祖送我的琴,都被你的血染脏了!”

商云柔气得脸色都发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弹不出来,毕竟她曾经勤学苦练那么久。

“姐姐,对不起……”

她又开始示弱,又开始装委屈,把自己摆在受伤害的那一方。

“是柔儿晦气,脏了姐姐的琴,柔儿会送姐姐一把新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的琴做什么?你的手都流血了,快请书院的太医来!”

“呵,书院里的太医是给皇子公主们瞧病的,她商云柔也配?”苏温颜讥讽笑道。

商云秉彻底怒了,忍无可忍道,“苏小姐,这是我们侯府的家事,着实轮不到你来多嘴!”

苏温颜挑唇,“阿鸢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愿意多嘴,你管得着?”

商云秉懒得再跟苏温颜对峙,他急声道,“我说快去请太医来!”

商时鸢扫了一眼商云柔的伤口,她阴阳怪气道,“快去请太医来,若再晚些,妹妹的伤口都要愈合了!”

商云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