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梦舒手里头攥着个精巧的小兔子,握在手心里有些发烫,不知为何,这样的夜居然想起了宁容璋来,也不知他在西疆有没有过个好年。
年关之夜,宁容璋终于坐不住了,清点好一队亲卫,趁着茫茫夜色出发了。
过了年关便是她的及笄礼,初六是及笄礼,初七就是封后大典,古往今来,还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这么着急封后的。
及笄礼之前,她仍是找了父母双亲一趟,“父亲,母亲...舒儿有话要说。”
纪康也舍不得自家的女儿,只可惜皇命不可违,他这个做臣子的,更不能违背。
“好舒儿,进了宫之后,你便是受了委屈,母亲也忙不到你了,至此之后,舒儿便一个人在深宫中了,不过,你是大历朝的皇后,就算陛下再不喜爱,也断然不会对你太过分的...”姜母拉着纪梦舒的手,好一顿担忧。
“母亲放心,舒儿心里明白...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任何因果都由舒儿一人承担...”
纪康也是沉着脸色,拍了拍她的肩。
原来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去改变。
初五的夜间,纪梦舒枕着夜色睡不着,人不是一夜之间长大的,也不是在及笄礼那天长大的,是在无数个受了委屈只有自己知道的夜晚长大的。
揣着汤婆子出门溜达的时候,那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院子里石亭下,他不知在那处独自做了多久,好在她院中无人,否则非要把他当作刺客抓起来不可。
“宁容璋?”
她还不曾这么唤他的名字...
后者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即便是在清冷的夜晚,似乎也没有丝毫的睡意,眼中只有被遮盖起来的疲惫...
“你...你怎么会在这?对了,你是何时回的京城,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纪梦舒凑近,瞧见他眉眼睫毛上挂着的冷霜,心道这人是不会冷的吗?赶紧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给他。
宁容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手中便已经被塞进一个暖融融的物件,小巧精致,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东西。
在纪梦舒警告的眼神下,他还是大手将那小不点的东西包裹起来,一瞬间的热流便透过手掌直抵心脏。
冰冷僵硬的身体好似因为她的到来开始化冰了呢。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纪梦舒拢了拢衣裳,“你不是回西疆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容璋的眸子眨了眨,半晌才迟疑道,“听说明日是你的及笄礼,我闲来无事,便来看看。”
“噢——早说嘛。”
宁容璋试探道,“听说——皇后的册封大典就是初七,你...你可想好了?”
纪梦舒故作愁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我的命运,我亦无法改变...”
天上的月亮被云雾遮住,灰蒙蒙的瞧不见真容,也不知明日是不是个好天气,纪梦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男人身上似乎冒着寒气,叫人无法接近,半晌才听见他道,“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城中茶楼,你若是改了主意,便来寻我,你我交情,我必会帮你。”
“哎——”不等纪梦舒挽留,那人直接飞跃后墙走了,只是反应较之前有些迟钝。纪梦舒话说一半,刚想问他身上的伤有没有好些,人就这么走了,好似她这里是什么豺狼虎豹的窝一样。
阿三在后墙外头,瞧见主子下来,赶忙扶了一把,“主子...”
“我无事...”宁容璋面色惨白,在积雪的照应之下,更显得没有一丝血色,“走吧。”
阿三跟了他这么多年,看的分明,自家王爷分明是喜欢那纪家的小姐,可惜,纪家小姐自小便与皇帝有婚约,身份又是这么的显贵。
若是换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阿三见主子这么难受,就算是抢也要抢过来,可是纪家显贵,若真是动了纪梦舒,整个西疆都会有灭顶之灾。
他们王爷苦心孤诣经营的那些,或许终将会化作泡影。阿三咬牙,纪家不能动,纪家小姐也不能劫。
可是他家王爷难得对一个女子动心,错过了这一个,下一个又要等多长时间?
阿三亦步亦趋的跟在宁容璋身后,自从收到宁二的消息,知道婚期就在年关初七,他可是实打实的瞧见了,王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当年同蛮戎打仗都没有这么难熬的时候。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人都消瘦一圈了。
阿三叹气。
既然不能在一起,当初又何必要遇见?
从西疆快马加鞭不曾好好休息,阿三望了望后墙,也不知主子同纪家的小姐说了什么,冒着严寒进去,又失魂落魄的出来。也不知道人家小姐知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意?
回到茶楼之后,宁容璋房间里的烛灯不曾灭过,一直到日头升起,才瞧见屋里一点动静。
次日一早。
纪府下人们忙忙碌碌的开始热闹起来了,不到午时,宾客已经来了许多,纪家的族老也都来了。
毕竟是及笄礼,还需要又家中长辈的见证。不过其他人更多的是冲着纪梦舒未来皇后的身份过来攀攀关系的。
众人不紧不慢的就坐,纪凝秋瞧着那些人谄媚的眉眼,心中冷笑,只怕你们巴结错了人,等她当了皇后之后,这些人就会像今日一样来处处巴结他们二房。
纪家子嗣不旺,二房多年来也没有男丁,纪凝秋就是二房唯一的希望,真若是听了大夫人的话,嫁给一个门第不高的徐家,那她这辈子才真是完了呢。
就这么瞧着今日的盛景,似乎能想象得到明日大婚时候的场景,十里红妆,迎入皇宫,成为皇后,那是何等的风光?
纪家嫡女及笄礼,族中长老行着规矩走,纪梦舒一言不发,像个被人扯着线的娃娃。
底下的宾客窃窃私语,惊叹于纪家姑娘的国色容貌,一举一动大家之范,入住后宫也是名副其实。
行完那些个繁复的礼节,纪梦舒才轻吐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