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了京都,宁容璋一日比一日的忙碌起来。
少有闲暇能出宫走动。
纪梦舒也讨了个自在,不过上京城里她呆着还是不太舒服,便整日整日的闷在家中。
从前被查封的纪府如今又回到纪家人手中,今日纪元正休沐在家,并未上值。
初春时节,到处都是莺飞草长的模样,纪梦舒躺在编竹躺椅上,合着眼晒太阳。
“阿舒,哥哥同你商量个事。”
纪元正方才在院子里头耍了一会长枪,拿清水抹了一把脸之后便道。
她抬手拿下挡在脸上的话本,眯着眼睛道,“何事阿兄?”
“新皇不久便会登基,咱们纪家也算从龙有功,何不就此平反,将父亲母亲都接回京都?”纪元正想着是,宁怀暄在位时,对父亲打压甚重,他们纪府先后入狱蒙冤,这口恶气憋在心中确实难受。
日头微晃,纪梦舒伸了伸懒腰,“不如哥哥就此去信一封,问过父亲的意思吧。”
她语气平淡,叫纪元正也猜不出她的心思,只觉得阿舒回到京都之后,似是藏着心事。
幼时,她性子闷,半大的孩子什么事只会往心里藏,他这当哥哥的只能就着姑娘家的心事猜一猜,若是哄不好了,便带着人上街逛一逛。
此时,阿舒长大了,心里头的事更多了,不在是他买点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就能哄好的了。
阿舒,哥哥自然会给你最好的。
——
皇宫内。
臣子叫嚣不停,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头全都搬出来,誓死也得叫长佑王不得心安。
久在官场,个个都是人精一般的臣子,春日日光下,齐刷刷的跪了一排。
“大历朝太祖太宗在上,臣以血书求见太皇太后!”
“长佑王乱臣贼子,祸乱我大历朝的江山,陛下尚在,贼子竟敢公然软禁陛下!天理难容!”
“长佑王!宁容璋!你这乱臣贼子,腌臜之辈!”
大殿外头的那群人骂的难听,屋里头,袅袅青烟徐徐上升,半路上晕染在空中。
阿三听的难受,上前一拱手道,“主子,可要属下去教训一二?”
那些臣子世家都是吃饱了撑的,宁怀暄在位时,整日里便想着今日坑害谁家,明日拉拢谁家,一个个拉帮结派的正事不干,如今却反过来说王爷的不对...
都该杀了才好。
宁容璋放下朱笔,摇摇头,“叫他们骂,如今骂的愈加畅快,而后才会更加的后悔不已。”
在入了皇宫之后,宁容璋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废了宁怀暄的帝位以及太皇太后的各种封号殊荣。
如今他们在皇宫中,不过就是这些野心勃勃之人的借口罢了。
春日虽说天气刚好,可也抵不住正午的日头,有人在外头骂的累了,口干舌燥的便也坐下来歇歇脚,顶不住的便先告辞回家。
一人走了便有第二人离开,路上说会闲话,示意自己拉帮结派的决心。
“李阁老,长佑王整日闷在殿中,谁也不见,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年纪有些大的李阁老冷哼一声,“长佑王废了陛下,自己行朱笔批政之责,只要咱们沆瀣一气,政令颁布之后无人实施,那长佑王自有求咱们的时候。”
“还是阁老想的通透...”那人点头哈腰的将人送走,抬袖擦了擦面上的汗水,扭头往那大殿一看,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长佑王是什么人?能废了陛下,打杀一二臣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宁容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京都的这些世家,人人都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从太祖皇帝在时直到如今的宁怀暄,结党营私根深蒂固,若是不能及时的清理掉,未来又是一个大麻烦。
有出方才能进。
就着春日的景色,绕步徐徐在御花园中走,阿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宁容璋猛地想起来,许久之前有人求他帮忙,想要放了后宫一干人等。
倒是个积福的好事。
“阿三,今日去纪府送帖子,就说明日请她过来,好好商量如何遣返后宫妃子。”
阿三垂头应是,心道,这如何遣返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这想见纪姑娘的借口未免太过拙劣。
不过心里头这么吐槽,面上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前朝有大儒方建鸿,人品贵重,两袖清风。只不过宁怀暄在位时并未多行科举之事,是以就算怀有惊世之才,也只能在乡野民间落寞此生,郁郁不得重用。
宁容璋早有科举的打算,多方探查才请来方大儒,绕过御花园到了阁间,正看见方大儒一身灰白色青儒衣衫,头上似是乡野之人一般用发绳挽着半百的头发,正在翻开一本卷宗。
像来是看的太入神,居然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正在靠近,阿三一手握拳抵住唇边,轻咳一声。
倒是惊动了那人,眯眼一看,慌忙行礼道,“王爷。”
“方儒多礼了。”宁容璋坐在他对面,于春日之中就着一两盏的春茶,谈了好些的话。
次日,诏令即发:于今岁三月,开科举之会试,我朝大儒方建鸿为主策人,广邀天下学子云云。
这消息同着一封请帖传入纪府之内。
“商议后宫嫔妃遣返归乡之事?”
青竹立在一侧,闻言便道,“王爷这是想让姑娘也跟着出出主意呢?”
她合上请帖,笑道,“满朝文武,什么主意还要我亲自来出?”
“姑娘您说的,如今王爷初入京都,那是四面楚歌,朝中文武处处跟着王爷作对...那些人又怎能比得上姑娘在王爷心里的地位?”
越说越离谱,纪梦舒就着请帖轻轻拍她一下,“就你会说。”
话虽是这么说,可还是告知了兄长,次日便带着帖子去了宫中。
后宫遣散妃嫔事大,当初宁容璋为摄政王之时,她也曾求过他,难为他还记得这回事。
到了宫里头,阿三亲自站在宫门口去迎。纪梦舒踩着自个儿的影子过来,笑道,“这宫里头的路我熟,怎好劳烦总管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