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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回来这天,首都正好下起了暴雨。

倾盆的暴雨,劈天盖地砸下来,好像天空破了一个大洞。

宋声声放暑假在家,懒病犯了根本就不想出门。

更何况是这种雨天,那就更加只想在家里享清福,什么都不做。

每天过着饭来张口的生活,吃饱喝足之后再来琢磨自己搞服装的这点小本生意。

其实现在连生意都算不上,顶多就是她和同学之间做了点交易。

宋声声现在做衣服比以前做的效率要高多了,对布料的了解也懂行多了。

上回,傅嘉艳还带她去了一个更便宜的大市场里买布料,里面各式各样的布料都有,还都是从海关口岸那边过了正经手续拿进来的。

质量特别好。

很多款式都要用特定的布料,这下她也算不用愁了。

宋声声私底下接的单子也不多,就几个。

这也不是她没有顾客,是她有点懒,不太想把自己给累着。

只是几次过后,在同学的圈子里面有了那么点口碑,来找她买衣服的人简直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她趁着暑假空闲的时间,赚了不少的一笔钱。

这两天刚闲下来,就开始给儿子做秋天穿的漂亮衣服。

傅落池同志好像每天都在长个,眨眼不见,就像抽芽的嫩条,蹭蹭蹭的往上长。

去年的衣服今年就不能再穿了。

可能两个月前的衣服穿着都有点小。

不过好在宋声声对给儿子做衣服这件事还有点乐此不疲。

她喜欢给儿子做各种各样的背带裤,可可爱爱的小短袖,最后再配上一双小雨靴,别提有多招惹稀罕了。

不过已经七岁的傅落池,显然是不能再穿这种幼稚的小衣服。

宋声声又给他做了很板正的衣服。

哪怕儿子已经七岁了,现在还是很黏她。

每天睡觉之前,都要跑到她的房间里来说上一句妈妈晚安。

宋声声这边刚给儿子试好新做的裤子,傅城就到家了。

楼下汽车的动静很响,她想装作没听见都难。

“小池,裤子穿着紧不紧?”

傅落池摇了摇头:“不紧,妈妈,刚刚好。”

宋声声忍不住亲了他一口,“那就不改了,回头你穿着短了,妈妈再给你重新做。”

腼腆的小孩如今也在被妈妈的影响下变得大胆起来,哪怕害羞,也还是踮起脚亲了亲妈妈的侧脸。

“谢谢妈妈。”

宋声声接着絮絮叨叨:“你很快就要上一年级了,到时候就能成为优秀的少先队员。”

“小池想上小学吗?到时候你就能交到更多的朋友了。”

傅落池不是很想交朋友,但是妈妈好像很热心这件事。

他就装出来很期待的样子。

“嗯嗯嗯!妈妈我也想交新朋友。”

他说完就在妈妈怀里蹭了蹭,赖着好像不想走了。

傅城进了家门没看见宋声声的人,就上了楼。

她一看见他就转过了身,好像不是很想理会他的样子。

傅城看见她搂着孩子,母子俩贴在一起,很是亲密。

“声声。”

宋声声僵了一下,听见了还是想装没听见。

傅城走到她面前,他一下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影。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不理人。”

宋声声碍于儿子还在,也不好和他闹太大的别扭,但是她不能让傅城看出来她其实已经没有电话里那么生气了。

不然这个男人就会得寸进尺。

以为下次还能做这种事情。

“你回来了。”

她低垂眉眼,故作淡然说了这么四个字。

然后又不着痕迹把手腕从他的掌心缓缓抽出来。

傅城没有阻止她,只顿了下就放任了她的逃脱。

这样,宋声声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他这是什么态度?连挽留都不会挽留了?连强行解释都不愿意给她解释了?

以前她发脾气,什么好赖话都听不进去的时候。

他都是不厌其烦,抓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给她讲的。

宋声声的两只耳朵又开始冒烟了,气得慌。

宋声声忍着,怎么也得先把孩子哄出去,才能和傅城吵架,把这件事给他掰扯的清清楚楚,明确的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低下头来和他说话:“小池,你先下楼玩会儿。”

傅落池本身就很听妈妈的话,他点点头,“好。”

门开了又关。

宋声声就不怎么笑了,就直勾勾盯着傅城看。

她是憋不住话的人,也藏不住事情。

想忍气吞声都很困难。

她说:“你为什么要找人监视我?”

傅城认真的解释:“不是监视。”

他又上前了两步,还没怎么着就被宋声声一把推开了。

男人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她刚好推到了他的伤口。

傅城也不是真的无坚不摧,这种演练不可能毫发无伤,腰腹的两道伤口其实都没有愈合,医生都不赞同他这么快就出院。

腰腹缠绕的绷带,这会儿估计已经漫出了血。

宋声声听到他发沉的呼吸声,犹豫了一下,“你怎么了?”

傅城忍着疼:“没事。”

他这么说,宋声声就这么听着了。

真以为他没事。

她接着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他,谴责一样的盯着他,好像他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她说:“我难道没有自由吗?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她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本来是大半的情绪都是装出来的,但是越说越伤心。

虽然她本来就没什么真心可言。

但是为数不多的真心被辜负了之后,她也是真的会掉鳄鱼眼泪的。

她觉得傅城找人监视她,一直盯着她,不是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是为了她的安全,只是想要保护她,而是不放心、不信任。

如今已经过了最混乱的那几年。

更不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时候了。

难道还会有人冲到她面前要杀了她吗?

所以宋声声觉得傅城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都是借口。

宋声声的睫毛像小扇子扑棱扑棱的闪,沾染了眼泪的睫毛簌簌的扑,泪水悄然落下,她的鼻尖看起来也红红的。

百般委屈的样子。

她带着哭腔哽咽着说:“你是不是觉得你不在,我就会去找别人?难道现在你还觉得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傅城看见她的眼泪就更没办法了。

他不管不顾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又很迫切,“我没这么想。”

但是他又解释不清楚。

他的本意的确是看管她,尽管更多的是保护。

但内心深处也有这点隐蔽的阴暗。

他要防备的不是她,而是那些躲在暗处依然对她虎视眈眈的人。

宋声声甩开了他手,不小心又碰到了他的伤口,她这会儿听到了更明显的一声闷哼,她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就是这样做的。”

她一点点说出自己的害怕。

“这让我觉得我像一个没有自由的罪犯。”

梦中那种身陷囹圄,谁都救不了的阴影。

无时无刻都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的后怕。

身为人的尊严,一点都没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接着宋声声又哽咽着说:“你今天这样做,明天就会做的更过分,我不喜欢这样。”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今天她退一步,明天他就会更加过分。

做这种事情的如果是沈知书,她只会有害怕,而不会有多难过。

可是她现在喜欢傅城,依赖他,爱慕他,想和他好好过一辈子,那他的这种行为,不仅会让她害怕,也会让她感觉到心里破碎了似的难过。

宋声声抓着傅城的手,“你能不能不要变成这样?”

泛着泪花的双眼看着他时,这个瞬间,傅城觉得哪怕她是要他去死,温声细语的让他去死好不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

傅城心脏颤动,他哑着声音,“对不起。”

接着,他如实说:“下次,如果我留了人,会告诉你的。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安心,他们只会在你出门的时候保护你的安全。”

这点上,傅城很难让步。

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她有时候谨慎,有时候天真,对这个世界外面的危险仿佛一无所知。

傅城承担不起任何一点失去她的风险。

他如此谨慎也不是没有缘由。

沈知书之前在学校里找了人跟踪她,收买了她的同学把她的一举一动,说的每句话都记录了下来,转告给他。

如果不是他派去的警卫员足够敏锐警觉,还发现不了经常出现在她面前,说是和她偶遇的那几个同学,竟然都已经被收买了。

事后。

傅城不是没有去找过沈知书的麻烦,铁证如山的状况下,他还能气定神闲,打太极一样,什么都没承认。

傅城没对他客气,把人打得不轻。

沈知书的导师都被惊动了,眼看着傅城当时是冲着把人打死的力道,连忙叫人来拦,最后拦不住还放了狠话说要去叫公安来。

傅城直接报了个地址。

把公安局领导的家庭住址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去报公安。

把人气得是无话可说。

这件事,傅城也没告诉过她,怕她之后在学校里不敢再交朋友,上学也上的不安心。

“下次我一定会和你好好商量。成吗?”

宋声声听到他说软话,就也心软了。

她本来是想和他大吵一架,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给他点颜色看看。

现在这样,有点不上不下。

宋声声正闷闷不乐的思考要不要继续发作下去的时候,他腰间的这片布料慢慢溢出了血色,她看着白色衬衣上的血迹,怔愣了下,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她一下连装模作样的发脾气也顾不上了,抓紧了他的手,连忙问道:

“你受伤了吗?”

傅城好像不大情愿回答她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她下意识用手去捂他的伤口,有点着急,又问了一遍:“傅城,你受伤了吗?”

傅城看见她满眼的心疼,心里舒服了一点,他嗯了声,像是不疼。

其实如果他真的不想被她发现,今天完全可以不用穿这么显眼的白衬衫,军装外套也能挡住一些痕迹。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其实也清楚她是个心软的人。

才会如此卑劣。

用苦肉计来博取她的同情。

宋声声刚压回去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她跺了跺脚,咬着牙问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我刚刚有没有推疼你?”

“疼不疼啊傅城?”

傅城刚才真的不疼,这会儿反而心脏滚烫,疼得有些发麻。

她总是如此,说着硬邦邦的话,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柔软。

傅城摇了摇头,不想让她担心更多,他的苦肉计对她用了一半也不舍得再继续往下用。

“没事。不疼。”

“你骗我。”

宋声声又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疼过。

她以前在家还需要做饭的时候,也会不小心切到手,疼得要命,哪怕只是破皮的小伤口也很疼。

他衣服上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呢?

这伤得得多重?伤口怕是深得能看见骨头了!

宋声声吸了吸通红的鼻子,“你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我知道你受伤了就不跟你吵架了。你好好和我解释,我也是会听的呀。”

“我又不是什么真的很无理取闹的人。”

“家里还有药吗?我去找纱布来帮你换个药,得先把血给止住。”

宋声声自言自语的问完,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就去翻箱倒柜的找药,还真的让她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瓶药粉,可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傅城的伤口八成是撕裂了。

傅城没觉得有什么,像他们受点伤才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个药粉能用吗?”

“能。”

傅城不想吓坏了她,撕裂狰狞的伤口让她看见了可能会吓着她。

“我自己来。”

血肉翻覆的样子并不好看。

傅城从她手里接过药粉,又去重新找了家里之前就备好的绷带,傅城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给自己重新包扎好了伤口,又去换了件干净的衬衣。

宋声声看他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其他好像的确没什么大碍。

就又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