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一宁起床,就打了令狐的电话。
令狐说:“我十点回上州,你到市委门口等我就行。”
作为一个【线人】,一宁的行踪常常是神出鬼没的。他必须保持这种神秘性。
洗漱完毕,宾馆胡总就来敲门。
一宁打开门,胡总进来笑道:
“陪先生一起下楼吃早餐。我这里的早餐还挺不错。”
一宁点头。
在八爷的教导下,一宁的大师风度,除了入睡外,其他时间一律保持得他妈的很纯熟。
八爷说,所谓风度,开始是装,装久了就习惯成自然。
自然了,你就是真大师了。
一宁跟着胡总下楼。
到了楼下二楼的一个小包厢,服务员手脚麻利,端来了各种早点。
通常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一般会连忙制止,说够了够了。
当大师就不必这样。够了够了,完全是句多余的话。服务员不会永远端,只是做到丰盛一些而已。
两人吃着早点,一宁说:“谢谢胡总这么客气,我九点半就要去市委那边。”
胡总的态度立即恭敬起来,说道:
“赵先生,你要去哪儿,我都派人送你。我们之间,真的不用客气。”
一宁说:“好,那就送我到市委门口吧。”
这个说辞有学问。一宁不说市委哪栋,这种事,胡总也不敢多打听。
胡总说:“吃完饭,我有一个好朋友,你给他算一算。时间紧,你就简单说几句也行。”
白吃白喝,这个当然不能拒绝。
一宁笑道:“十分钟之内吧。”
胡总说:“行。以你的时间为准。”
用完早餐,胡总笑道:“那您上去整理行李。我叫朋友一会儿上来。”
两人分手,一宁上电梯,回到房间,他其实也没多少行李要整理,就是几身换洗衣服,一本相书。
他把东西装入行李箱,门铃响了。
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美艳女子。
一宁把女子让入房间,那女子顺手把门关上。
接着,那女子还为一宁倒了一杯茶。
两人坐下。
大师也是凡人,见了这女子,说心不动那是一句假话。不过,他时时记住自己是个线人,再说,这女子应该是二十二三了。
女子坐下,笑道:“大师,我想算一下财运。”
一宁点头,说:“报一下生辰。”
女子报完,一宁开始轮指。其实,这一行熟了,根本不用轮指。轮指是一种观察间隙。借机察看对方的反应。
这些反应包括,坐姿、眼神、手脚上的小动作。
人的表情可以装。但小动作是藏不住的。
女子坐得端正,腰身挺得笔直。眼神看上去笑吟吟的,可以说是全神贯注。
但问题出来了,总有一层遮不住的波光流转。
一宁获得了第一个切入点——这是一位有社会经历的美女。
所以,他掐手一算,说道:“什么五年一小年,十年为一个大运,那些话我就不说了,你今年23岁,前面有只说两点。”
“嗯。”
“一是家庭情况一般,二是十六七岁走入社会。”
女孩微微而笑。
微笑分为两种,一种抿嘴而笑,多半笑你说得不准。一种启唇而笑,表示被你说准了。
启唇而笑,又分为两种,笑得羞涩,是有素质,笑得眼睛全开,是没有心计。
一宁扫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了。
这个公司的白领,与胡总有一层感情纠缠。
捕捉到了这层信息,一宁说:“你财运不错,想赚大钱就一定要独立。但是……”
女子目光紧盯着一宁。
他就是想听【但是】后面的内容。
一宁说:“但是,心里有想法,这个地方要特别紧。”
女孩看到一宁指着自己的嘴。连点了两下头。
一宁说:“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话多了全是水,我不卖水货。”
女孩这一下笑开了。露出了左边一颗可爱的小虎牙。
一宁也不多说了。
女孩说:“大师,我能不能存一下你的手机号码?”
一宁点点头,报了号码,叮嘱道:
“三年以后再打吧。”
女子笑道:“你的手机号码不会变?”
一宁笑笑:“我的手机号码为什么要变?”
女子又笑了,说:“对,你的不会变,这么多人要找你。我叫陈可依。”
说罢,在空中比划几下。
一宁点点头,女孩要数钱,一宁摆摆手,说:“胡总介绍的朋友,免了。”
女孩欠了一下身子,缓缓退步,再扬一下手,笑道:“感谢赵先生。”
说完才转身离去。
这些动作,能瞒过一宁的眼睛?
说白了,这个陈可依就是胡总的地下情人。又在酒店工作。
一宁收拾好东西,打了一个电话给胡总。
胡总笑道:“我在一楼等你。”
下得楼去,胡总果然在一楼大厅等着,见一宁出电梯,立马上前,一路送一宁到前坪。
司机跑过来打开副驾驶这边车门,恭候一宁上车。
胡总与一宁握手:“赵先生,无论你何时来,到了步云,请记着【胡晓山】这三个字。
我没有别的能耐,吃、住、用车,这三桩全包。”
一宁握着胡总的手,笑道:“我在步云两眼一抹黑,不找你找谁啊?”
胡总哈哈大笑,笑完道:“大师幽默,那一言为定啊。”
两人握着手再摇了摇。
车子离开宾馆,朝市委驶去。
一宁牢记了师父八爷一句话——少说话。
所以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司机也不敢打听,约摸十多分钟才问道:
“大师,是到门口还是进去?”
“到门口就行。”
这句话给人的感觉是——到门口,人家会来门口接人。
司机停车,一宁下车。
司机说:“大师,再见。”
一宁朝司机挥挥手。车子绝尘而去。
过了一会儿,一宁才打了令狐的电话。
令狐说:“朝左走一百米,我看见你了。”
一宁上车,令狐也不说什么,车子朝东边开去。
车子离开市区,朝高速收费站开去,令狐才说:
“本来可以直接抓彭大海的叔叔,但不抓。”
一宁说:“为了保护我。”
令狐说:“两层含意。一层当然是为了保护你。另一层我说出来,你不要有意见。”
“你说。”
“你永远只能处于暗处。如果彭大海确实隐藏在当地,让步云公安局通过跟踪彭大海叔叔,一举将彭大海抓获。
一是可以让彭大海叔叔难以怀疑到你。二是可以给步云公安局一雪前耻。也可以给省厅立功。
所以,一宁,你做的就是这种【出力不见力】的工作。但是,组织上不会忘记你。
如果彭大海确实是在当地抓获的。那么,凭这一次,你就可以转入我们的正式【卧底】。我们开始给你发工资。
以后有关的办案发票和费用都交给我就行,我去为你报销。”
一宁说:“知道。”
令狐说:“线人与卧底不同,你师父就是正式卧底。”
一宁再点头。
令狐说:“你仍然要跟八爷学习。回去后对家里人说,就是八爷派你到乡下去实习了一次。”
一宁说:“知道,不能说是去步云,因为这个案子破了,必然会报道。”
令狐笑了。
车子在高速上一路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