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被沈妍夕的话噎了一下。
那天傅云蓉来送请柬,只送了两张,还点名道姓地说是给谁的,她就意识到郁家这是不打算跟沈妍夕来往了。
但她没有替沈妍夕出头。
郁家跟谁来往、不跟谁来往,她没立场去多嘴。
而且沈老爷子的事,她心存疑虑,也没那个心思替沈妍夕说话。
“您是不是也在怀疑外公摔倒是我害的,所以这段时间,对我一直不冷不热?”
沈妍夕委屈落泪,“外婆,您记得吗?您带我回沈家的第五年,您生了重病,我吓坏了,不眠不休地守在您的病床前,您好起来之后,看见我瘦了很多,心疼我抱着我,说我以后就是您的亲孙女。”
“难道您忘了吗?”
“外公和您一样,都是我最亲的亲人,我怎么会害他?”
提及往事,沈老夫人被触动,冷淡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外孙女早夭、女儿瘫痪婚变,一连串的打击,让她那段日子过得暗无天日。
是沈妍夕的出现,给她带来片刻的光明和慰藉。
“傅云蓉送请柬,偏偏漏了我的,外婆,我很难受,我不想被人遗忘。”
“我已经失去很多东西,难道连立足之地也要失去吗?我穿成这样,就是想让大家看到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还是沈家的外孙女,我不是没人要的孤儿”
沈妍夕的话说完,沈老夫人的眼底流露出心疼。
是啊,这孩子是她一手养大的,什么性格,她最清楚。
虽然野心大了点,但绝对没有坏心眼。
沈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是书禾的订婚宴,你穿这么红,太抢风头,郁家那边见了肯定不舒服。”
沈妍夕听到老人变软和的语气,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歪头靠在她肩上,“那我一会儿安静地跟在您旁边,一句话不说,好不好?”
沈老夫人戳了下沈妍夕的额头,“饶你这一回,下次不许这么没规矩,叫人以为沈家没教养。”
沈妍夕在沈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语气乖巧地说:“好,都听您的。”
两人回到宴席厅,沈妍夕当真安静地坐在沈老夫人旁边,可身上的礼服,还是能让人从人群中一眼看到。
订婚宴很快开始,中规中矩的流程。
司桐跟郁寒深坐在主桌,郁老夫人和傅云蓉轮流轰炸郁晚凝,她边听边吃郁寒深夹的菜。
“我告诉你,我已经托人给你物色了几个不错的青年,书禾的订婚宴一结束,你就给我挨个去见。”
郁老夫人语气强硬。
郁晚凝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郁老夫人瞪她,“你都三十一了,还以为自己十八岁呢。”
“三十一怎么了?不要用你们老顽固的思想来看我行不行?我有钱有颜有家世,嫁不了喜欢的,大不了不结婚,我一个人照样过得潇洒!”
“哎你们听听这混账话!”郁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学学书禾,懂事一点?”
郁晚凝边翻白眼,边‘切’了一声,“她长这么大连个喜欢的男人都没遇到,就跟不喜欢的男人订婚了,我才不学。”
郁老夫人听她越说越混账,拿起手边的公筷朝混话连篇的长孙女砸过去。
郁晚凝伸手一挡。
公筷弹出去,其中一根朝司桐的脑袋过来。
郁寒深眼疾手快地抓住那根差点砸到司桐的筷子,视线扫向郁晚凝。
郁晚凝见差点砸到自家小叔的宝贝疙瘩,连忙叠声道歉,生怕慢一秒钟,自家小叔就要把刚还给她的车啊钱啊分红权啊,都收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小婶?”
司桐身份曝光后,郁晚凝才真正对司桐改观,也才真心地向她道歉。
也是在郁晚凝诚心实意地跟司桐表达歉意之后,郁寒深才解除对她的惩罚。
司桐弯了弯嘴角,正要说自己没事,沈家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听出是沈妍夕的声音,司桐一怔,循声望去。
看见沈妍夕摔趴在地上,旁边站着个拍手大笑的小男孩。
“要流产咯!要流产咯!”
司桐看清男孩的脸,又一怔,哪怕过去快一年时间,男孩长高了一些,容貌也有些许改变。
但不妨碍她认出,那是去年郁知珩和荣画桥的婚礼时,推过她的小男孩。
“夕夕!”沈老夫人大惊失色,大叫着上前去扶沈妍夕。
腹部的剧痛,让沈妍夕的脸色瞬间苍白,浑身僵硬,连话都说不出来。
钱总的脸色比沈妍夕还白,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这回看紧了仔仔,没让儿子离自己超过一米远。
没想到他跟人说两句话的工夫,仔仔又闯了祸。
钱总赶紧跑上去捂住儿子的嘴,脑门滚了一层冷汗,“对不起沈老夫人,都怪我没教育好仔仔,沈小姐没事吧?”
“你看这样子像是没事吗?”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沈老夫人蹲在沈妍夕旁边,也不敢乱动她,听见钱总的话,转头怒视他。
“去年就是你儿子推桐桐,这次又来推夕夕,我都怀疑是不是你们大人故意教唆的!”
沈老夫人也是着急了,话说得有点重。
钱总心头一沉,忙解释,“绝对没有,我、我跟郁太太和沈小姐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教唆孩子推她们,是孩子不懂事……”
“不懂事?你听听他刚才在说什么?他知道推怀孕的人会流产,这叫不懂事?”
沈老夫人的脸色冰冷,“钱若峰,上次桐桐有惊无险,我不跟你计较,这次,沈家跟你钱家没完!”
钱总的脸色一白。
沈老夫人的狠话说完,周边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
“也不怪沈老夫人心急,看沈大小姐这肚子,有九个月了吧?刚才我可看见了,钱总儿子一推,沈大小姐直接趴了下去,弄不好可能要出人命。”
“上次郁太太的双胞胎不也是九个月快临盆的时候,被钱总儿子推了一把?幸好郁大少扶住了郁太太,要不然可能一尸三命,后果更严重。”
“钱总这儿子是来报仇的吧,得罪完这个,得罪那个,得罪的还都是大家族。”
“得罪了沈家,钱家以后别想在海城立足了。”
钱总越听,脸色越难看。
沉默片刻,他把仔仔拉到沈老夫人面前,这次,他没有通过打孩子的方式来让沈老夫人消气。
而是蹲下身,与儿子平视,语气温和地对仔仔说:“仔仔,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推这位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