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音五院,徵院,夏音山学子洞府。
徵院的学子洞府离春音山并没多远,一大清早,凤生被条纹叼着起床,模模糊糊地开始洗漱,斑点小短手抓着兽皮毛巾递过去,她也拿过就往脸上擦。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小家伙趴到条纹的背上,双眼紧闭,就是不大想醒来。
“哟,大小姐,连自己起来洗漱整理都做不到吗?”
早就等在洞府门口的墨奉珺瞧着凤生这样半梦不醒的样子,语调阴阳怪气。
凤生撑着精神揉揉眼睛,在条纹柔软的皮毛上蹭了蹭,“往日阿母会喊我的……”
远在徵州边缘的颜染打了个喷嚏,擦擦鼻子,扭头看向墨箐,只用眼神说话:你怎么还没问问凤生的情况?
墨箐皱了皱眉:“你是做慈母上瘾了?”
之后被追着打了三里地的事情先按下不表。
又听凤生在无意识地炫耀自己的双亲,墨奉珺脸色阴沉起来,冷哼一声踏上飞剑往春音山去。
条纹嗷呜两声,让斑点抓紧了小主人,也跟着奔去。
……
春音山的大学堂不愧带了个大字,地处山体凹陷的盆地处,整体占地足有一个小村落那么大,分有五个大间,用以按天赋区分堂级。
两人从夏音山方向而来时,已有不少学子抵达,皆是看着她们低声絮絮叨叨。
“传闻徵院来了个关系户。”
“什么?资质低下到连五相石都测不出来?”
“那也太差劲了……”
从飞剑上落地,墨奉珺将其收入储物法宝,直盯向昨日与自己同去测试的两个族人,目光森冷。
凤生的天赋无法被测试这一事,只有一同登上阶梯的那些人才知道。
像齐闻她们,本就是凤生的同族,不可能这样大传特传,而另外几个小少年一看便知是散修小户,谨小慎微下不会敢得罪异相冰灵根者的同伴。
只有背靠悬月墨家,且瞧不上自己这少主的那几个家伙……
“你瞪我们做什么?”
那两人注意到充满攻击性的眼刀,登时受不住,立刻站出来,仗着年长些从上往下俯视着墨奉珺。
“难道昨日,教导你们的师姑没有说过,不能妄议同门吗?”
墨奉珺昂着头,并不退却。
“昨日最先挑衅她的人是你吧,凭什么觉得是我们妄议,而不是你谣传?”
进了古音五院,家族间的尊卑之分便不再区别,于是这两人也逐渐嚣张起来。
“我……”
这么一说,墨奉珺倒有些后悔昨日的出言不逊。
要不是自己非要争上一争,也不至于在这里卡壳。
忽然,有一头毛发光亮的白虎从不远处一跃而来!
它口中发出低沉威严的兽吼,虎眸中浮出一抹战意,锐利獠牙示人,浑身力量气息轰然笼罩在那两人的身上。
从最为虚弱瘦小的小虎,被培育至今,喂了不知多少灵果的条纹已有通脉境界大圆满的强度,仅一点威压就能迫使在场众多学子起不来身。
“该死……你忘了她是御兽家族来的吗?”
另一人喉咙涌出腥甜,瞪了瞪同伴。
同伴面露不甘。
“有种……有种你别带灵宠!和我到斗台上一决胜负!”
她费尽全力嘶喊着。
本是看墨奉珺这个假少主不知好歹,为了争强好胜,跟着个小废物进了大废物管理的徵院,想借此机会下她脸面。
却没想过这个小废物居然也有脾气。
那昨天她怎么没对墨奉珺这样严苛呢?!
还有些不清醒的凤生从条纹身上滚落下来,熟练地落地,全身靠到离自己最近的墨奉珺背上。
“……什么?”
墨奉珺无言,略施法术,一股冰凉扑上凤生脸庞。
“呜哇呜哇好凉!”
小家伙这会才真的从瞌睡中打起精神,一眼看到条纹在生气,跟前有两人被威压摁得差点要跪下去。
“条纹,娘亲说了,不可以欺负同窗。”
她上手顺了顺条纹的毛。
大老虎哼哼两声,自然收敛了力量气息。
“卑鄙,灵宠也不过是听从你背后家族之令,称不上真实力。”那人撑着地板艰难起身,大口呼吸起来。
“就是!有本事就上斗台去,靠自己才是真英豪!”
“御兽家族了不起啊?若是实力不够,灵宠宁死也不会听从弱者!”
“靠家族灵兽算什么,上斗台!”
众多学子本就不忿于明明天资不足,却靠关系进了大家伙好不容易才能一触的古音五院,有人领头,自然是能闹就闹。
有几个同样带了灵兽来的同门学子默默后退了几步,不想蹚这道浑水。
御兽一道因太过讲究两者间的平衡,御者和灵宠间通常会诞出不可思议的情分,既是朋友也是战友。
因此总被别的家族嘲讽,太依赖灵宠,没有自己的主见之类。
很多时候也确实很无奈,家族御者尚年幼时,灵宠比御者强大太多,这种事并不少见,没法反驳回去。
“九师姐,什么是斗台啊?”
凤生眨眨眼,脑袋凑过去,温热的呼吸几乎触在墨奉珺的耳畔。
“你!离我远一点!”
原先还有几分愧疚的墨奉珺一把将凤生的脸推到一边。
“斗台就是古音五院中,专门为想要互相切磋的学子们准备的比武场所。”她扯住乱动的凤生,把人固在一处。
“只需要将两方商议的规则告诉主持斗台的师姑,再将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就可以在斗台上互相切磋了,通常是点到为止。”
整个悬月城的人都知道古音五院有这样的规矩,但在场学子还有部分是从外城来的,这会也仔细听着。
“现在你知道斗台是什么了,可敢跟我切磋切磋?”
挑衅的那人笑得很是得意。
“只许凭借自身法术武技,不可用兵器灵宠,你敢吗?”
离了那头通脉大圆满的聚雷虎,一个年仅六岁的御者,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她可就不一样了,身为悬月墨家的直系子嗣,手中的资源早已让天赋提升到上佳五等,又是二相灵根。十岁出头,比小废物多修炼了四年。
若是没有墨奉珺这个珠玉在前,她合该是被追捧的那个!
凤生只是听了墨奉珺讲解的内容,并没注意那人的挑衅,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她有些纳闷,不是说好的新入学子都要来春音山的大学堂礼课吗?为什么都这个时间了,还不见三个伙伴的身影?
【被追打了三里地,墨箐自知理亏,掏钱买了个小板车,自己驾马赶路。
在村落过夜时,有不少村民被两个小娃娃逗乐,又得颜染说些好听哄长辈的话,很快就把自己的优良作物种子给传播了出去。
这一路走一路散播种子,可把墨箐给搞好奇了。
“你是天生就喜欢培育粮种吗?”她使着定神功中命令凡兽的法术,自己也坐上板车。
颜染靠在板车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天生的吗?倒也不是。
“不若你猜猜,我为何叫颜染呢?”
好一会,她才缓缓开口。
这无脸怪总有玩笑可开。墨箐盘坐起来,双手护着两个孩子,说道:“姓氏不提,这染字……或许是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然而,颜染笑起来,声音中带着些许释意。
“有年,阿母在某个空染缸中发现了我,她心善,将我收留,随她的姓。于是,那之后,我就叫阿染了。”
“……”
墨箐一下子没话可说了。
她这会才忽想起,天道说过,世间万物都是天之子嗣,天道便是天下之母。
颜染是有自己在人间的母亲的。
“我从未怪过生母,那年镇子里,生意不景气,田地里的东西也勉强够自己饱腹,抛弃亲子这事不少见。”
她撑着脸侧,猫儿嘴又露出一道笑来。
“其实……”墨箐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也可以不告诉我的。”
“原来小箐没那么想了解我啊。”颜染略带惊讶,假装忧伤地说道:“早知道编得再惨一些了。”
冷静。墨箐抓了抓额头,深深叹气。
明明就是真的,居然还说自己是编的。是觉得融血姻亲那么好糊弄吗?!
沉默了大概半个时辰。
墨箐:“其实我的双亲都死了。”
颜染:“重申一遍,我有眼睛,我看得见。”
墨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