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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终于慢悠悠地追了上来,睨了眼地上的人还有那只无名的袜子,动动脚指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就幸灾乐祸地两只手交替来回把玩着手里的大雪球。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乔易,天都看不下去了,下雪的时候顺便下一只臭袜子给你,哈哈哈!”

“你还笑!”乔易爬起来,坐在地上,使劲“呸呸呸”地吐着,最后成功地把刚才吃的那些冰凉的早餐一股脑也给吐了出来,还是觉得嘴里胃里难受,恨不得将昨天,前天,大前天吃的都给吐出来。

云开一脸嫌弃地早就躲开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捏着鼻子,“乔易,你恶不恶心啊?你这人绝对是故意的,我还没吃早饭!”

乔易吐完后浑身虚弱无力,挪了个地儿,找了个快干净的积雪,挺尸。

对着苍天一声长叹,“云开啊云开,你是我的天使,也是个残忍的魔鬼,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你说?”

云开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雪地上的男人,耸了下肩膀,“是你自己折腾自己好不好?我让你站住你自己不站住,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魔鬼。”

“是啊,心魔。”乔易又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她,目光沉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你说你当年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让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而如今你却又这么狠心地要将我一脚踹开,天底下就你这个女人最坏了!”

云开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当年养了只跟屁虫,打死她也不养。

“云开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在国外我一直没日没夜地学习、挣钱,让自己变强大变优秀,我就是想着有一天我出现在你面前,我可以骄傲地对你说云开,以后再也不要你保护我了,从此以后我来保护你!可是……”他苦笑一声,挪了挪身体,用脚踢了踢云开的腿,“你也坐下来呗,陪我说说话。”

“神经病!”云开横了他一眼,拿着雪球朝家里走。

不是没人跟她这么直白地表白过,可她却早已过了悸动的年纪。

二十二岁,马上就二十三岁了,她的人生在二十二岁这年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折,以前的二十一年好的坏的一页掀过,从此以后的二十多年,三十多年甚至更多年会过成真么样子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不会再跟爱情有关了。

不爱便不会伤,没有伤便不会痛。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乔易爬起来跟上她,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肩膀,像哥们儿,一如多年前她踮着脚尖搂他,喂,绿豆芽,你不可以再长了,你都比我高了。

乔易想起那年那事那人,忽地就笑了,如今他搂着她,不管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总归是将她搂在了怀里,其实他更想的是亲亲她,这个亲吻可以无关爱情,就像当年,她亲他。

--好了绿豆芽,你不要再哭了,男子汉掉眼泪很丢人的,你看我把初吻都给你了,你不许再哭了。

那年他们刚上初一,班里几个恶作剧的孩子戏弄他,虽然那时候他已经不小了,可却像个小女孩哭得一塌糊涂,她捧住他的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了那样的话,那时候的她豪气万丈,像个大姐大。

一晃多年而过,哭鼻子的少年变成了男人,想要让他的“大姐大”再也不用伤心流泪。

“云开,当年你的初吻给了我,不如我的也给了你吧。”乔易说着不等云开反应,便迅速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一闪而过,蜻蜓点水,甚至她额头肌肤的温度他的嘴唇都不曾感觉到,便结束了,有些遗憾,可到底是亲到了,不是吗?

云开反应过来先是横了乔易一眼,随后用手使劲地擦了擦额头,“乔易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乔易一脸坦荡,“明明是你先亲的我,在我脸上烙印,贴上了属于你的标签,现在你又不想要这个所有物了,你打算把我推开扔掉,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太过分太残忍了?”

当年云开亲过乔易之后,对着班里的那帮捣蛋鬼夸下海口,可谓豪言壮语--

绿豆芽以后是我云开的,你们谁要是敢欺负他,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稚嫩的话语放佛还在耳畔回荡,那么清晰,却又渐渐远去。

这些日常琐碎的小事乔易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每天就像是电影回放都会看一遍,可是对云开来说,早已经掩埋在了旧时光里,忘得一干二净了。

乔易搂着云开晃了晃,“想起来了吗?当年你可是宣布过的,这可是要作数的,你不能反悔,当年班里的同学还有老师都知道我是你的,你怎么能不要我?你说你怎么能抛弃我?我的心真的好疼好疼。”

云开抖了下肩膀,浑身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板着脸冷斥,“乔易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警告你,把你的爪子拿开!”

都是些什么事呀,她怎么都没一点印象了?

绝对是这个绿豆芽自己YY出来的,蒙她的,她才不信!

乔易下巴一抬,手上的劲儿又用了几分,嘴上还贱贱的,“我偏不拿开,你能奈我何?我这辈子就赖着你了,死都赖着你。”

云开很是鄙视地翻了个白眼,我能奈你何?下一秒短靴抬起,重重地落下。

“啊--”

又是划破天际的哀嚎,在冬日的上空久久不散。

于是,雪地里就有了这样一副唯美的画面--女人把玩着雪球优哉游哉地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个一瘸一拐一路嚷嚷不停的男人。

云开回到院子里将雪球顺手就放在了台阶旁边的铁架子上,乔易这才发现,这铁架子上居然还有五个这么大的雪球,难怪他刚才还纳闷呢她这雪球都是怎么团的,这么大一个一眨眼的工夫都团好了,原来玄机在这里。

乔易随手拿了一个在手里把玩着,“云开,你干嘛团这么多雪球?而且还都这么大个的。”

谁料云开当即翻脸,“放下!谁让你碰的!”

乔易愣住,她的脸色是真难看,而且是真生气,他脸上的笑顿时就被冻住,雪球拿在手里一时忘了该怎么办,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她有些陌生。

云开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雪球,狠狠地又瞪了他一眼,这才将雪球重新摆在铁架子上,警告,“不许碰!听到没有?谁都不许碰!”

这几个雪球每个里面都藏着一个小秘密,那是属于云开自己的秘密,她无心与任何人分享。

爷爷,爸爸,妈妈,瑞瑞,君杰,萧寒。

他们她人生走到现在跟她曾成为一家人的亲人,如今一个个都离她而去了,这个家里空荡荡的。

六个雪球代表了六个人,这样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家里不是她一个人。

乔易的脸僵了僵,面子挂不住,伸手朝一雪球上戳了一下,“为什么不许碰?”我就是碰!

云开扬手要去打他,他却嬉皮笑脸地躲开,愤愤地瞪着雪球问:“到底为什么不许碰?你跟我说说。”

“没有为什么,不许碰就是不许碰!”云开说完就进了屋子。

乔易站在铁架前没有动,好一会儿才发现雪球上隐约都写有字,只是,一时半会儿却又辨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字。

但他也突然明白,这雪球对她来说是寄予了某种感情的,而那感情里,没有他,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外人。

其实明明是知道答案的,可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他苦笑了一下,对着六个雪球,在空中用手指依次写下六个字:云开我爱你啊。

她视作宝贝的雪球,不许他碰的雪球,如今刻下了他心里最想对她说的话,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冰天雪地的上午,他居然这么的幼稚过,可是爱情从来都不是可以掌控的不是吗?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只要她能快乐幸福,可是他到底还是放不下,他一点都不豁达。

“还杵在那儿干什么?想被冻死是不是?”云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乔易这才回过神,扭头冲她咧嘴笑了笑,“嘿嘿,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下一秒,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凑过去,舔着脸问:“云开,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喜欢死你了!”云开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衣服扔给他,转身就进了屋。

乔易接过衣服,美滋滋地回到屋里,“我去换换衣服啊,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舍不得我冻死。”

云开表示对这种无赖超级的无语,不理他,去了厨房。

厨房还有两袋海鲜方便面,昨天吃火锅还剩下一些菜没有下锅,她用那些菜煮了两袋方便面,用大汤碗盛了一碗,热气腾腾地面条,香气四溢。

面刚端到餐厅,乔易就很准时地跨步进来,“哇!真香!”

云开瞪他一眼,“吃完赶紧走,别再烦我!”

犹如从头顶浇下一盆冷水,乔易冻得从心到肺都结了冰渣渣,他哀怨地看着云开,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可爱,都不能虚情假意地给他一个好脸色?更何况明明就是关心他的嘛。

乔易笑米米地凑过去,“云开,我今天不用去上班,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如我们去滑雪吧?我知道一个地方,超级好玩,去不去?”

云开很不给面子地拒绝,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不去!”

“真的超有意思,去吧去吧,保准你去了一次还想去下一次。”乔易就差绘声绘色地表演到底这个超有意思有多有意思了。

岂料,某人洁身自好,丝毫不被you惑,冷着脸指向门口,“乔易你再说一个字立马就滚出去!”

“……”乔易越发哀怨地瞅了她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什么人啊,我这还不是想让你散散心?没良心!

云开也翻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他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跟萧寒离了婚的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窝在家里,什么都不想做,每天都是混吃混喝的等死一般,可她就是做什么都没兴趣,总感觉身心疲惫。

乔易吃过饭后就被赶走了,临走前他指着身上的居家服说:“云开,衣服我洗完给你送来啊。”

“不用,送你了。”

乔易惊愕,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那好啊好啊,正好我也需要买居家服,这样好了,不用再买了,谢谢你给我买的居家服啊,晚上我再来看你,拜拜。”

瞧这都美成什么样了,一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一身居家服都收买了?这也太好打发了吧!

云开一听他晚上还来,浑身的刺儿立马就竖了起来,“晚上你要是再敢来,你信不信我用雪球砸你!”

乔易挺了下腰,理直气壮,“晚上我请你吃饭还不行?你都送我衣服了,我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就这样说好了啊,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许提前吃饭,还有不许吃泡面,还有啊,巧克力也不许再吃了,昨天你吃太多了。”

离开云开家乔易不停地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看,美得一张嘴都合不住,这身衣服是新的,因为吊牌都还没摘掉,也不管她当初是给谁买的,反正现在是给他了,那就是给他买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阿Q,这么的幼稚。

乔易是,云开也是。

乔易离开后云开收拾了厨房,又将屋子楼上楼下的打扫一遍,等收拾完已经是中午了,她累瘫了,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忽然想起还在充电的手机,她不得不爬起来,刚将手机拿起来,它就响了起来。

是陈思辰打来的电话,云开这才忽然想起来明天一早要去火车站接陈思辰,今年春季她也不会是一个人过,陈思辰是孤儿,如今她也是孤儿,两个孤儿凑在一起便是家人,相互依偎取暖,便不会孤单。

云开笑着接起电话,“思辰。”

“姐,你吃午饭了吗?”

“嗯,还没呢,一会儿吃,你呢?”

“刚吃过,姐,我下午还有一场考试,考完就去火车站。”

“好,路上注意安全,买点吃的喝的,十好几个小时呢,还有啊,穿厚点。”

“知道啦,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我比你才小了不到两岁呢,你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我现在都是男人了!”

云开听着手机里那个男孩说自己已经是男人了,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她想起了云瑞,想起了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却又消失的那个人,她笑着点头,“是啊,十八岁都是成年了,你都二十了,眼看都二十一了。”

“就是啊,所以你以后不许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好好好,我们家思辰终于长大了,交女朋友了吗?带回来让姐瞧瞧。”

电话里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传出陈思辰的声音,“姐,同学叫我呢,先不跟你说了,我挂了啊。”

听着手里传出“嘟嘟嘟”的声音,云开笑着摇了下头,男孩长大了,都有心事喽。

收了手机,云开去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虽然这样寒冷彻骨的冬季坐在屋子里,沏一杯茶躺在吊椅里晒着太阳听听音乐才是最舒服惬意的选择,可她还是不得不出门去商场采购一些东西,思辰明天一早就到家,她要把一些日常用品都准备好。

步行到小区外去坐地铁的时候云开已经走出了一身的的汗,一点也不觉得热了,下了地铁站,她甚至还解开了羽绒服的扣子,长长的呼了口气,果真是需要锻炼身体了,还没走多远居然都累成这样。

刚走几步,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防御的本能让她立马就抬起了胳膊肘,这时候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开,是我。”

云开翻了个白眼,抖掉肩膀上的手,朝前走了两步这才转过身,“郑君杰你脑子有病是不是?”要不是他出声的及时,这会儿有他哭爹喊娘的了,不长记性!

云开练过一些防身术,应付一般的情况绰绰有余。

她刚跟郑君杰交往那会儿,他们彼此还不是特别的了解,有一次郑君杰想给她一个惊喜从她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她本能地就去反抗,结果那次郑君杰的手指被她给硬生生地掰断了两根,去医院接好也愣是好几个月才好。

从那以后郑君杰便不敢跟她再开这种玩笑了,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郑君杰脸上的笑顿时僵在那儿,一脸无措地看着她,那只刚才放在她肩膀上的大手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才好了。

她的脸上全是嫌弃和鄙夷,这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她原来如此的讨厌他。

云开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乱发脾气了,叹了口气,解释了一句,“我今天心情不好。”

说完转过身,郑君杰僵住的脸这才稍稍放开,跟上她,“你去哪儿?”

“商场,买点东西。”

“哦,我也是。”郑君杰说完看到云开扭头看他,连忙又解释,“我是真的去商场,我也没有跟踪你,真的是巧合。”

云开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最看不了的就是他这样无措的样子,会心疼,会舍不得,原以为分手了离婚了,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时光应该改变和冲淡了很多东西,可她依然可笑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看不了他这个样子。

心,会疼。

尤其是,他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加的消瘦了,黑色的大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就好像是别人的衣服。

以前的时候云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泪腺很浅的人,可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之后,她忽然就变得多愁善感了,那些眼泪真如水一样好不值钱地不分场合和时间就流出来。

她瞥过脸迅速地将即将要流出的眼泪抹去,清了下嗓子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结婚的时候买了房子在靠西环的地方,距离他的厂子比较近,而且环境也好,他和她都很喜欢那里,所以他这会儿出现在这个地方,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次是太巧合了吧?

可她却没想到他居然卖了他们的婚房,他说:“我把婚房卖了,在这边买了套公寓。”他的声音很平静,说话的时候也没看她,他的步伐有些快,走在了她的前面,所以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那明显地克制却依然凌乱的步伐。

“小开,我一直都在想,人这辈子是不是犯过一次错就永远是罪人永远也得不到原谅,是不是?”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染上了一层悲伤,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哽咽,就连那消瘦的双肩都开始微微地抖动。

云开突然就抬不动双脚了,她停了下来,在这会儿人流并不多的地铁人行道上静静地站着,下巴抬起,看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一盏盏,整整齐齐的,放眼望去像是洒下的一串银碎的珠子,串成一串,跟他在一起的那些过往放佛也都被串了起来,淡淡的,琐琐碎碎的,每一粒都是一段美好的故事和回忆。

郑君杰也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身,他低头擦着眼睛,问:“小开,我是不是很混蛋?”问完后他却又自嘲一笑,“肯定很混蛋,超级无敌大混蛋。”

云开深吸一口气,抬步跟上他,“你奶奶怎么样了?”

“已经走了。”郑君杰扭头看她,轻轻笑了下,眼底却一片通红,“我跟她说了我们的事情,她跟我说人这辈子犯错不可怕,就怕一错再错。小开,你别躲着我好吗?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做你的兄长行吗?爸妈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也许我也帮不了你,但至少可以陪你一起。”

哥哥,没有人知道当一个人的角色从恋人爱人转变到兄长需要多大的勇气,承受多痛的煎熬,可这是他唯一能够守在她身边的方式,他别无选择了。

奶奶说,犯错不可怕,就怕一错再错,这样做,是不是就不是犯错?

云开走着走着突然扭过头,对着郑君杰说:“我还没吃午饭,你吃了吗?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我想吃三鲜砂锅。”

他愣了一下,扭头看她,笑着点了点头,眼角那颗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好。”

云开扭回头,语气嫌弃地开口,“男人又不是水做的,哪有那么多眼泪,跟女人似的。”

郑君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苦笑了一下,“知道了,以后不掉泪,,免得让你看了又要笑话我。”

抬步跟上她,正好地铁到站,两人上了地铁,人不多,还有位置,他们挨着坐下。

“明早思辰回来,你也好久没见过他了,他早上六点半到车站,你跟我一起去火车接他吧。”

郑君杰愣住,有些受宠若惊,脸上的笑随即荡漾开,却在下一秒被云开给从头顶浇下一盆冷水,瞬间成冰。

“他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我还没跟他说。”

“哦。”郑君杰闷闷地低下头。

云开也不说什么,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哥哥?真的可以吗?

三鲜砂锅云开好久没有吃过了,时隔多日再吃,未有新鲜感反而觉得食之无味,如同嚼蜡,可是曾经她却是很喜欢吃这个的。

到底是物是人非,还是今非昔比?

郑君杰也发现了她的不在状态,只是轻轻笑了下并未说什么,她能跟他坐下来吃一顿饭,哪怕是心里再不乐意,他都是欢喜的,至少他还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特有的清香味,沁入心脾,即便是寒冷的冬季,却能让他倍感温暖。

这顿饭云开吃到最后也没能将那碗砂锅吃完,但是郑君杰却吃了个精光。

“是不是不喜欢吃?”他问。

“没胃口。”

“那你想吃什么?再买点。”

“算了,什么都吃不下,不吃了。”云开擦了擦嘴准备离开,郑君杰按住她,“我去给你买份小面吧,怎么样?”

云开想了下点头,坐着没动,看着郑君杰去排队拿号,然后又在等餐的窗口等,他脱了大衣,这会儿上身就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衫,这件羊绒衫是她去年的这个时候给他买的,买的时候他穿着大小胖瘦都刚刚好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可是今年他穿着,却明显大了一个号,松松夸夸地在身上挂着。

他的个头很高,印象中从来都没有胖过,如今却又瘦成了这样,不管是因为没人照顾还是工作太忙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如今的他都是令人心疼的。

如果不是因为苏米的事,就算是他把爷爷的山庄从她手里骗走卖掉,她也不会那么的绝望跟他离婚,财产金钱从来都无法跟他相提并论,她爱的从来都是他这个人,倘若他真的需要钱,哪怕她倾其所有也会帮助他支持他,可惜啊可惜。

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金钱能够解决的,也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郑君杰端着小面过来的时候,云开正望着窗外发呆,她想起去年下雪的时候她跟他拍了一套照片,是他们婚纱照中的一套,是爸爸亲自拍的,站在雪地里,当时拍照的时候就觉得周围很美,然而出乎意料照片出来后简直美得令人窒息,倒不是人物有多漂亮,而是人物脸上的笑容在皑皑白雪之中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又如同璀璨的星辰。

那时候的他们彼此相爱,那时候家庭和睦,她笑起来是无忧无虑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那是幸福。

可是如今,拍照的人不在了,爱的人也不爱了,她再也笑不成那样的没心没肺,幸福离她已经越来越远,总有一天,她望眼欲穿都再也看不到。

郑君杰将她吃过几口搅合得不成样子的三鲜砂锅端过来放在自己跟前,然后又将小面放在她跟前,这才轻轻推了她一下,“面好了,趁热吃吧。”

云开“嗯”了一声,扭回头,看到他正低头吃着砂锅里的豆腐,就像以前那样,张开嘴,一口把一块豆腐都放进去,烫得豆腐在嘴里乱搅合,吸着气,却一脸的笑,“好吃!”

斗转星移,时空转换,放佛回到了曾经。

郑君杰冲着她笑了笑,“你赶紧吃,一会儿凉了都不好吃了。”

“好。”云开拿起筷子,挑起一些面条放入口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突然好了,觉得这面味道不错。

正吃着她突然抬起头,怔怔的盯着对面正大快朵颐,吃得一脑门子汗的男人。

郑君杰也察觉到了她在盯着自己看,抬起头,有些茫然地问:“小开,怎么了?”

云开用下巴指了指他跟前的三鲜砂锅,“你吃的是我的?”

郑君杰低头看了眼跟前的砂锅,疑惑地皱眉,“对啊,怎么了?以前你吃剩下的不都是我吃了吗?”说完低头继续大吃起来。

虽然他没觉得有什么,可云开却非常有什么了,以前的时候他们是情侣关系,现在呢?

“那个,你别吃了,要是想吃再重新要一份吧。”

郑君杰抬头看他,嘴里还咀嚼着,脸上挂着笑,“怎么了?是谁说浪费可耻的?”

“……”云开的眉梢跳了跳,好吧,反正吃剩饭的是你又不是我,吃吧吃吧。

郑君杰伸出手很随意地在她的头顶揉了揉,“赶紧吃你的面,我两碗都快要吃完了,你一碗还没吃多少呢。”

云开点头,暗自吐了口气,忽而就笑了,低头开始吃面。

只是,面还没送到嘴里,耳朵却敏感地捕捉到了快门按下的声音,这是一种本能。

她从小都是在这种声音中长大的,再加上她本就敏锐的听力,虽然是极小的声音可她还是能够清晰地捕捉到。

她扭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呵,还挺专业,记者吧?

什么时候她都成为狗仔偷拍的对象了?

她冷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半杯水迅速甩出去,准确无误地就砸在了那个背对着她这会儿人模人样地坐着的男人身上,而且堪比乔易的精准,因为这杯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

“哎哟!”餐厅里响起一声尖叫。

郑君杰看到了刚才云开端杯子,还以为她喝水,却没想到她居然扔了出去还砸了人。

但是当看到一个专业的相机从尖叫那人的怀里滚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低头继续吃东西,还对云开说:“赶紧吃面,别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了心情。”

云开点头,冲着那一脸愤怒的记者粲然一笑,指了下地上的相机,那人面色一僵,捡起相机转身就离开了。

“为什么不拦着他让他将照片删了?”郑君杰头也不抬地问。

“为什么不成人之美?”

下午云开和郑君杰逛街的时候,医院里,有人就给萧寒邮寄了一封快件,刚子收到后拿在手里晃了晃,对萧寒说:“先生,我估摸着是照片。”

萧寒正抱着手机玩游戏,用刚子的话来说他最近可是浑浑噩噩不思进取了,工作什么的撂摊子不管,每天吃吃睡睡看看新闻什么的,闲下来就抱着手机玩游戏,他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语气之中全是鄙视。

刚子不以为然,拆开之后果真如他所猜测的是一叠照片,他捏着看了几张,脸色越来越难看。

萧寒半天不听他说话,抬眸看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您还是别看了。”刚子连忙将照片塞进信封里,一脸的慌张。

萧寒眼睛一沉,声音也凌冽了几分,“给我!”

刚子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信封递过去,心里却在暗暗地嘀咕,怎么自己的手就这么贱呢?

照片最终还是到了萧寒的手里,只是出乎刚子的意料,他家先生的脸色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暴风雨来临的前夕,甚至平静得毫无波澜,这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看花了。

刚子悄悄偏过头迅速地揉了几下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依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放佛手中拿着的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主角与他无关一般,而他只是个局外人,用漠然的眼光随意地观看。

但是每一张,萧寒都看得很仔细,他的目光只锁着一个人,那人便是云开。

其实萧寒的心里是很嫉妒那个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的,同样都是前夫,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待遇会不公平,会差别这么大。

照片一张张看过,萧寒收起来放在旁边,抬眸去看刚子,“给我找把剪刀来,医生用的那种手术剪刀最好了,快点去。”

刚子愣了两秒便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心里却嘀咕,先生这是要剪碎这些照片啊,可是剪碎了又能怎样,就能够阻止事情的发生吗?

不过云开也挺有本事,一个个男人都被她给迷得团团转,早上一个乔易,下午是前夫,这边还有个前夫,果真是女人都是祸水。

萧寒将照片上的郑君杰都剪掉扔进了垃圾桶,独留云开自己,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生动,可惜别的男人能够亲眼看到,他却只能通过照片,真的很失败。

他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刚子,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刚子深思了一会儿,郑重地回答,“先生,值得怀疑的人太多,我还是去查一下吧。”

“不用,还是等着狐狸尾巴自己伸出来吧。”

“那也好,韩助理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让不让她进来?”

萧寒看了看时间,“再等半个小时,最后一次了,还是很有必要端一下架子的。”

刚子笑,却笑得有些无奈,“先生,其实您不必这么做,不管怎样,您都是老爷子的孙子。”

萧寒将其中一张云开的正脸照剪成大头贴,放进钱夹里,勾唇一笑,“我必须让他知道,就算是一颗棋子,他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摆布。”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