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回到医院,许言就去了许诺在的病房,他在病床上躺着,如果不碰触他,他这个样子,真的跟睡着没什么两样,因为嘴角都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许言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也笑了。
“许诺,你是不是想到我了,所以笑了?”
许言低头,在许诺冰凉的唇上亲了亲,然后发现他的嘴唇有些干,她站起身。
从隔壁的病房里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拿到这里。
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停住。
萧寒依旧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看她发呆,正要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却听她说:“萧先生,你回去好好休息,公司离不开你,许诺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萧寒勾唇,“我没事,你进去忙吧,有事叫我。”
“你已经熬了几天了,回去休息吧,别累坏了,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许言笑笑,然后又说,“我要回家一趟,给许诺拿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萧寒本来想说,病房里有准备好的衣服,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最后说:“那我让司机送你。”
许言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那么麻烦,下着雨路也不好走,门口有地铁,很方便的,直接能到我住的小区门口。”
萧寒没有再勉强,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来,我就走。”
“好。”
许言拿着包,离开医院。
医院门外就有地铁站,她乘坐3号线。
此时地铁上的人并不多,还有很多空位,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一个小时零八分钟的路程,她到了小区门外的地铁站。
从地铁站里出来,她在小区门口的花店里订了一支玫瑰花,说她一会儿过来拿,让店员给包好。
匆匆回到家里,由于她的手机这一天多一只无法接通,许父和许母很担心,就来了她的公寓,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心里想她应该是在学校,老两口正打算离开这里去学校,却在电梯口碰到回来的她。
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看到父母的一瞬,许言心头猛地一颤。
他们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她下意识的就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刚才没有在电梯里掉眼泪。
她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笑着问,“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着,她从电梯里走出来。
许母叹了口气,心疼又有些生气地瞪着她,“你说我们怎么来了?说好的这段时间你都住家里,可是昨晚上给你打电话,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想着你是工作累了关机睡着了,可是早上打也打不通,我跟你爸害怕你出什么事,就赶紧过来,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正打算去你学校,你却回来了。”
顿了顿,许母盯着她问:“你昨晚上去哪儿了?还有啊,手机怎么打不通呢?”
许言在刚才听母亲唠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不是因为知道了许诺的事情来的,而是因为担心她。
她也已经飞速的在脑子里编好了一个理由,于是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昨晚上本来是跟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出去吃饭的,后来就……就玩得太高兴了,喝了些酒,喝醉了……”
许母一听,跟许父对视了一下,两人的脸上均是惊慌,“喝酒喝醉了?那你昨晚上在哪儿?”
许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连忙解释说:“爸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是在一个同学家里聚的,都是女孩子,没有男孩,喝醉了我们就在同学家里,不过有个同学昨晚上回去了,喝了酒出了点事,后来就送去了医院,我是早上醒来才知道的,然后就又去了医院,手机估计是没电了,我也一直没看。”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许母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因为毕竟现在女儿是订过婚的,去年说好今年十月份就要结婚的,所以可不能胡来。
而且,知女莫若母,许言大概还是有些紧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所以许母才会怀疑。
许言想了下连忙又说:“妈,不信我给同学的哥哥打电话,您问问他行吗?”
说着,许言就拨了萧寒的电话。
萧寒正在许诺的病房里,手机响,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许言,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了起来。
“许——”
许言压根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电话一接通便说:“萧先生,你跟我妈说昨晚上是不是我跟小倩还有燕燕在你们家聚餐,我妈担心我,怕我昨晚上在外面出什么事。”
说着,她将手机就递给了许母。
萧寒是多聪明的人呀,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他昨天有想到要给许诺的父母用许言的手机给他们回个电话,但是看了许言的手机,她家里的是座机,没办法发信息,打电话肯定不行,毕竟他是个男人,找个女人来讲,也不怎么好,正好她手机也没电了,自动关了机,他也就没有再管这件事,想着等她醒来让她给她家里打个电话,可谁知,她醒来他又给忘了这事。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疏忽。
很快,电话里就传出了许诺母亲的声音,“你好,我是许言的妈妈。”
“阿姨您好,我姓萧,说起来,我跟您儿子许诺还认识呢,昨晚上许言在我家里跟我妹妹还有几个女孩一起聚餐,后来几个小丫头都喝多了,就在我家睡下了,是我这做兄长的没做到位,忘记给您和叔叔打电话说一声了,害得你们担心,真的很过意不起。”
“没事就好,我就是担心阿言,不过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了,再见啊。”
看着母亲紧绷的脸色逐渐放松,许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担心萧寒可能会没明白她的意思,怕穿帮了,看来是她多虑了,萧寒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回到许言的公寓后,许言让父母坐下,她去给他们倒水。
“你也别忙乎了,我跟你爸一会儿就走呢,看你一脸的憔悴样,一会儿洗洗好好睡一觉。”
许言点头,“知道了妈。”
她凑过去,在父母面前蹲下,两只手,一手拉着母亲的手,一手拉着父亲的手,仰着脸看着他们,一脸很自责的样子,“对不起,爸妈,让你们又为我担心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不管去哪儿都给你们打电话。”
许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阿言,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说你跟郭鹏到底什么时候结婚?这翻过年,你都已经二十八了,你哥在外面,天高皇帝远的,你妈跟我也鞭长莫及,管不住他,可是你说你……”
老两口最挂心的就是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一个个眼瞅着都成大龄青年了,可怎么都不着急呢?
以前还担心他们可能还有什么想法,可自从俩人都订了婚,他们这也算是放了心。
可是这光订婚不结婚,也让人头疼。
许言低头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爸,妈,这几天我就跟郭鹏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时候结婚,这总行吧?”
许父和许母一听,均是看向对方,喜形于色,连连点头,“当然行了,赶紧商量,今年上半年能结就上半年结了,不行的话起码十一也要把婚结了。”
许言乖巧顺从地点头,给父母吃了定心丸,“今年肯定要结婚的,爸妈你们就放心吧!”
老两口很高兴,唠唠叨叨地又嘱咐了半天,这才离开。
许言送他们到了楼下,又一直送他们坐上公交车,这才转身折回小区。
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黄婷和另一个女孩,她有些分不出这双胞胎姐妹,到底哪个是兮然,哪个是翩然。
两人看她回来,均是双眼通红,明显就是刚刚哭过。
许言勾唇冲她们笑了笑,“我爸妈刚来了,我把他们送上公交车,你们今天都没出门啊,我正好收拾东西,进来吧。”
打开门,两个女孩走进屋里。
关上门后,她们两人却放佛怎么也忍不住,哭出声响。
许言被她们给惹得眼眶也是一热,不过她快速的撇过脸,紧紧地抿着嘴唇,将眼眶里的泪又给逼了回去。
她笑着从茶几上拿起抽纸盒抽了几张纸分别递给她们两个,“你看你们,哭什么呢?”
“许言,我们知道,你比我们都要难过,想哭你就哭出来吧。”说话的是兮然,姐姐。
许言温和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整个人看起来跟以前不知道许诺有事的时候一个样,平静而恬淡。
她说:“我不想哭啊,其实人嘛,谁都会有生老病死这一天,只不过是有些人的寿命长一些,有些人短一些,但是早晚都要经历死亡。”
黄婷擦去眼泪看着她,“许言,我们知道你是在硬撑着,可是你这样真的不行的。”
许言依旧是温和地笑着,声音也不紧不慢的,“我没有啊,我已经哭过了,哭一场就行了,再哭,他能醒来吗?他能站在我面前,抱着我吗?不能。而且我哭,他又听不到,看不到,他不知道我的伤心难过心痛,所以,我为什么要哭?”
她转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也给黄婷和兮然各自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
“你们先坐,我去给他找身衣服,他身上的衣服脏死了,我要给他洗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喝了几口水,许言将水杯放下,就进了卧室。
她打开衣柜,从她的一堆衣服里面,拿出了一套白色的西装。
黄婷和兮然均是面面相觑,她这个样子,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两人怕她想不开出事,就也跟着去了卧室。
许言听到门口的声音,拿着西装转过身,笑着问她们:“好看吗?这是我给他做的结婚礼服。”
顿了顿,她又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小难过,低声嘟囔说:“本来那时候他的尺寸是这样的,可谁知道,现在瘦成了那样,肯定不合身了,不过现在再该,怕是来不及了,将就着就这样吧,好不好看?我印象中他还没有穿过白色的西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喜欢。”
黄婷和兮然又是眼睛一热,控制不住地眼泪直掉。
许言似乎也压根并不是真的想要听她们的评价,她转过身对着镜子,将白色的西装比在自己的身上,左右看了看,觉得很好看的。
结婚嘛,白色不是都说是纯洁的意思嘛。
衬衣也是白色的,但是跟西装的白色是不一样的,有些色差,看起来更有层次感,衬衣没有搭领带,而是一个粉色的领结,正好跟她的粉色婚纱相呼应。
她将西装连同里面搭配的衬衣一起,小心的放在床上,装在防尘袋里,领结放在一旁。
接着,她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几条男士内库。
有黑色的,灰色的,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她有些选择困难症,一时间不知道该选择哪条好了。
她抿着嘴盯着跟前的几条内库,想起那天晚上许诺穿着的是一条灰色的,所以他大概是喜欢灰色的吧,所以他最后就选择了灰色的。
剩下的几条,她又重新放回抽屉里。
不过在合上抽屉的时候,她又顿了一下,结婚啊,还是穿一条红色的吧。
于是,她将灰色的换成了红色的。
害怕会不会西裤白色的,内库红色的会透,她又将内库放在西裤里,从外面看了看,发现她的担忧是多虑的,根本就不透。
更何况,现在这么冷的天,她还穿着保暖裤,许诺即便是不穿保暖裤,也起码要穿一条秋裤的。
她从衣架上又取下来了一套浅灰色的保暖秋衣裤,放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跟内库放在一起。
之后是袜子。
鞋子是米色的,那么袜子肯定不能使深色的。
那就……浅灰色的袜子吧。
袜子拿出来后,许言从床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男士皮鞋的鞋盒,打开看了看,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将皮鞋上面又擦了一遍。
其实这些衣服,袜子内库鞋子,她买回来后都是洗过,擦过的。
对了,还有手表,戒指。
人家都说女人送男人礼物,如果是自己心爱的男人,第一次送的最好的当然是手表了,这是她送许诺的结婚礼物,一块手表。
年前买的,是她翻译资料挣的钱,不贵,但也不便宜,一万多一点。
戒指是她找首饰店专门定做的,跟她手上的钻戒看起来是一对的。
将这些东西都放好后,许言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她这才找来几个手提袋,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小心放进袋子里。
做完这些之后,她怕自己还有漏掉的,又站在卧室里看了一圈。
最后确定是真的没有忘掉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扭头看到房间里站着的两个人,她先是一愣,随即这才反应过来。
她歉意地对黄婷和兮然说:“那个……我要去医院了,他浑身脏死了,我要给他洗洗澡,换干净的衣服,不能陪你们了,真不好意思,还要赶你们走。”
“我们陪你一起吧?”
许言摇头,笑着说:“等明天吧,明天他下葬,你们参加他的葬礼吧,他喜欢朋友,喜欢热闹,人太少,我怕他难过,但是今天就算了,我才不要你们看到他的身体,我要给他洗澡。我这个人很小气的,小时候因为他跟一个小区里的一个女孩笑,我跟那女孩打了一架,我让他以后不许对别人笑,只能对我一个人笑,他听了我的话,不过这些年他在南省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
黄婷和兮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然后陪着许言一起到了小区外。
亲眼看着她进了地铁站,上了地铁,两人等了几分钟,等了下一趟地铁上去。
一个多小时后,许言到医院,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萧寒正好从许诺的病房里出来,看到她提着东西回来,就冲她说:“你把东西放在病房里,我带你去吃饭。”
许言点头,很听话的样子,还对着他微微地笑了笑,“好。”
萧寒看着她这笑,心里想,她很坚强。
两人没有去什么大饭店,就在医院的食堂里简单吃了一些。
不过说简单,其实厨师也是萧寒专门让人从云城最好的中餐店调来的大厨,几道小菜,一人一份稀粥。
这是萧寒能够想到的,代替许诺能为许言做的。
吃饭的时候,许言很安静,萧寒也是修养极好的人,所以两人均是沉默着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快要吃完,萧寒突然问许言:“要火化吗?”
许言摇头,嘴里还噙着粥,她咽下后才抬头,看着萧寒又摇了摇头,说:“不想火化,一烧,许诺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萧寒点头,“这事我去安排。”
“谢谢你。”
“吃饭吧,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估计晚上过不来,不过我留了人在这里,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许言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明天的事情也麻烦萧先生了,不能让我爸妈知道。”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嗯。”
晚饭吃过后,萧寒送许言回到许诺的病房,他又交代了保镖一定要看好许言。
虽然她表现得十分的平静,甚至他也知道在许诺下葬入土为安之前她不会做傻事,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太过于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甚至为了更好的照顾许言,萧寒特意让人安排了两个女保镖,扮成医院的护士,毕竟男人有很多的不方便。
萧寒离开医院后,许言将病房的门关上,甚至还从里面给反锁了一下。
她用在来医院的路上新买的红色脸盆接了清水,先把毛巾用香皂洗了洗,然后接了一盆温热水,端着来到许诺的床边。
她笑着对许诺说:“许诺,小时候你给我洗过澡,洗过头发,洗过脸,刷过牙,现在该我给你洗澡,给你洗头发,给你洗脸刷牙,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总算是熬到了我伺候你的这一天,心里很美吧?就知道你得意着呢,小样……”
许言弯腰在许诺的唇上亲了亲,然后将他身上盖着的东西掀开,一点一点的将他的衣服脱掉,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身衣服,应该是许诺临死前换上的,是那天晚上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着的衣服。
那时候他虽然也已经比以前瘦了很多,但是衣服穿上还并没有显得特别的宽大。
可是现在,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很搞笑,很滑稽。
这身衣服,她一会儿还要洗一洗,晾干净,这是许诺的衣服,这是她能从许诺这里得到的最后一样属于他的东西。
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像电视或者电影上演的那样,将他的身体冻起来,不让腐蚀,这样一辈子他都可以陪在她身边。
可她却不舍得让他冻在冰冷里,因为太冷了,她怕他会受不了。
在那里,没有人给他取暖,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已经够可怜了,她不能再这么的自私。
而且,她也要让他入土为安,这样他的灵魂才能够得到救赎,他才能够去往天堂。
是的,许诺一定是去天堂了,他那么善良,正直的人,不去天堂能去哪里?
许言先给许诺洗了头发,用吹风机吹干,害怕自己用力把他的头发碰掉,她很小心很小心,可还是掉了不少,她很懊恼,也很心疼。
她想起大三的时候跟许诺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他压力大头发总是掉,她买中药给他洗头,让他吃药,给他按摩,因为她怕他哪天变成了聪明绝顶了。
许诺用的洗发水是她的,洗完头后他的头发特香,整个病房里都是香味。
之后,她拿着温热的毛巾给许诺洗脸,然后给他刷牙,认认真真的,一点一点给他刷。
许诺喜欢干净,他有些洁癖,虽然不是特别的严重,但也有些吹毛求疵。
如果她不把他的牙齿给他刷干净,指不定他在天堂里怎么唠叨呢。
她才不要听他唠叨呢。
刷完牙,是刮胡子。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刮过胡子了,许诺的胡子都长得好长了,好丑。
她用剃须膏涂抹在许诺的嘴巴周围,然后弯着腰,捏着刮胡刀,细细密密地给他刮着,生怕一不小心将他这么英俊好看的脸给刮破了,万一刮破了,许诺很定会生气的。
她仍旧是在许诺的下巴上留了一点点的胡须,因为她觉得这样很性感,很有男人味。
虽然许诺不一定喜欢,可她喜欢呀,就要这样。
然后她给许诺涂抹护肤品,不过是她用的,不是男士用的。
大三的时候她去南省找许诺,他们住在那个小家里,她那时候每天都用他的洁面乳,他的水和乳液,他的东西都是含薄荷味的,用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许诺给她买女孩子用的很贵的护肤品,她不用,硬是拉着他去专柜换了货,换成男士的,他们一起用。
但是今天,他想要许诺用一用她的,这样才公平嘛!
他还给许诺用没有香味也没有颜色的护唇膏给他涂抹了嘴唇,这样他的嘴唇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干干的了。
收拾完脑袋,开始洗身上。
给许诺洗澡,这可是个力气活。
忙乎了半天,许言有些累,就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看着许诺躺在那儿,真的像极了在睡觉。
她勾唇笑笑,“许诺,一会儿要洗澡了啊,我跟你说,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看你的身体,嘿嘿……”
嘴里说着,她偷偷掀开盖在许诺身上的被子,朝里面看了一眼,一张脸瞬间红透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除了那一次不小心扯掉许诺的内库外,今天这是第二次她看他不穿衣服光哧溜溜的样子。
说实话,长这么大的男人了,不穿衣服还真不好看,羞死人了。
还是小孩子好看,哪里都小小的,看着特可爱,特萌。
想起孩子,许言轻叹了一口气,这辈子有两个遗憾,一是不能跟许诺白头到老,二是不能跟许诺有个孩子。
如果她跟许诺能够早两年在一起,说不定孩子现在都会叫爸爸和妈妈了。
如果她跟许诺有了孩子,至少许诺离开的时候,会少一个遗憾。
他也不会跟她说让她跟郭鹏结婚,生两个孩子,一个姓许。
可是没有如果,人生不能够假设,只能一步一步朝前走。
她跟许诺没有孩子。
其实,这样也挺好。
这样,许诺也就少了一份牵挂。
同样,她也少了一份牵挂。
许言给许诺擦完身子后,又接了盆温水给他泡了泡脚,然后给他剪指甲。
这时候她才有留意到,许诺的左脚跟右脚不一样。
左脚明显的比右脚小,小了很多,像是肌肉萎缩。
因为以前许诺的脚不是这样的,她给他洗过脚,他的脚又修长又漂亮,她还调侃他,说他以后假如失业了,可以去当足模,也能挣钱养家糊口。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许言盯着许诺的脚看了好大一会儿,她忽然想起萧寒跟她说许诺在自首前曾去过医院做检查,骨癌晚期。
是跟这只脚有关吗?
刚才给他擦身体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上有什么异样,那肯定就是这只左脚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许言快速地给许诺擦了脚,有些费力地将他挪好躺在床上,她拿起手机给萧寒打电话。
萧寒正在公司,几天没有去公司,推挤了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接到许言的电话,他先是以为出什么事了,一颗心猛地就绷紧。
“萧先生,我想问你一下,你之前跟我说许诺是骨癌,他是哪里受伤了?”
“左脚,他对医生的登记说是被利器所伤,但是我去找了给他做检查的医生,说是枪伤,由于没有及时的处理,出现了感染,最后导致骨头坏死。”
果然是左脚,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他这个笨蛋,怎么受了伤不去医院呢?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受伤,现在却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挂了电话后,许言站在窗户边看着城市的夜色,霓虹闪烁,一片繁华。
可是,许诺再也看不到了。
他们都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计划过他们的未来,可却再也没有机会。
如果说这是一个人的命数,那么她的命数是多长?
深吸了一口气,许言转过身,微笑着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许诺。
“许诺,你答应我,不可以走得太快,你知道我腿短,又跑不过你,所以你要走慢点,等等我,别一个人迷路了,如果是两个人迷路,就算是永远都找不到出路也没关系,你说,对不对?”
许言给许诺穿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扣好,展平。
然后她站在床边,看着被自己收拾好的许诺,她的心底涌起一股很自豪的感觉。
尽管衣服太宽,太大了,可是,却也依然挡不住许诺的帅气。
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是英俊的,帅气的,如今三十一岁的男人了,浑身又散发着一股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越发的蛊惑人心了。
她也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换上了粉色的婚纱。
这套婚纱和许诺身上的西服都是她自己设计的,从面料的选取,到制作,成品,几乎也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从小她就有一个梦想,她要做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带着自己设计的服装,站在国际体台秀上。
只是想想,都是一件令人激动不已的事情。
可是,由于现实的种种,她最终并没有选择学习服装设计,而是选择了外语专业。
对于她和许诺这个不算富裕甚至可以说称得上贫穷的家来说,那个时候,经济条件不允许,另外,她还要考虑毕业后的就业问题。
学习外语专业,起码好找工作,而且这也是父母的意思。
所以最终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选择了学习法语。
不过其实法语,她也是很喜欢的,并且她也没有真正的放下自己喜欢的东西,大学里她去服装设计专业听了很多课,自己也一直利用业余的时间去学习,纵然是不能跟专业的比,但至少,她能把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呈现出来。
这两身衣服,是她为自己和许诺量身打造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许诺跟现在不一样,所以衣服做得大了,宽了,不合身。
其实如果时间允许,她是想修改一下的。
可是许诺今天已经是离开的第二天,明天第三天,按照老传统是要下葬的。
这样,许诺才能入土为安。
所以,只能将就着这样了,不合身就算了。
她的婚纱是很简单的款式,不戴头纱的时候像个小礼服,她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这样简单的款式是她喜欢的。
将头纱盖在头上,她在许诺的边上躺下,拿起自己的手机,拍了两人的合照。
她说:“许诺,你看,我们的结婚照,今天,我们终于结婚了!”
……
这一夜,许言就在躺在许诺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可却怎么都暖不热。
她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生物钟将她叫醒。
她看了看许诺,过了一夜,他并没有什么变化,放佛依然还在熟睡。
“早安,许诺。”
许言在许诺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坐起身。
今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天,不过好像不下雨了。
许言从床上下去,看了看外面的天,是的,雨停了,但天气并没有转晴的迹象。
这样的天也好,天气太热,她怕许诺会受不了。
昨天干洗的衣服已经送过来了,许言将大衣掏出来,套在婚纱的外面,将头纱搭在脖子里当做是丝巾,然后她拉开房门。
萧寒已经过来医院了,他五点半的时候就到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先去墓地看一下。”萧寒问。
“不用,我相信萧先生,我们几点出发?”
萧寒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八点我们从这里走,大概需要一个半到两小时的时间能够到达墓地,下葬时间我找人算过,上午十点十五分比较好一些。”
“好,那就按萧先生说的那样。”
萧寒说:“时间还早,我们去吃点东西。”
“能不能给我带回来,我不想跑了,我想再陪陪许诺。”
许言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去吃早饭的,她不吃但至少也要让萧寒吃点,这几天,其实最辛苦最操劳的是他。
可是她真的一点也吃不下,喉咙里像是塞着铁块一样,堵得难受。
可又不能说不吃,所以只好说让带回来。
萧寒看着她,一脸的担忧,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最后,萧寒也没有去,让保镖去买了早餐。
不多时,黄婷和兮然也来了,还有几个人许言不认识,兮然说都是被许诺救过命的人,许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恩人离开,必须送最后一程。
许言道了谢,觉得心里特欣慰。
她想,许诺也一定是开心的。
上午八点,车子载着许诺,前往后山——许诺的安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