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深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景一的这张嘴巴,就是张乌鸦嘴!
她说,如果她阿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怎么办,然后她阿妈就真的不同意了!
景父和景母并没有出什么事,而是景母得知了女儿要跟邵深在一起,所以将她从云城紧急召回。
但是又怕女儿不肯回来,所以就用了那样的手段。
景一很是无语地站在墙角,她阿爸怕她阿妈生气,将她拉到一个她阿妈看不到的角落里,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一遍。
“阿爸,阿妈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她知不知道我这一路有多担心,我还差点……”
话说到一半,景一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陈浩然的事情不想让父母知道让他们担心。
可是景父却已经捕捉到重点,“差点怎么了?”
“没什么,阿爸,我给您买了好吃的,我们进屋吃东西吧!”景一打哈哈,推着景父的轮椅就要回房间,可景父哪里肯啊,这孩子遮遮掩掩的一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宝宝,你跟阿爸说,到底是怎么了?你别让阿爸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好不好?”
景一无奈叹气,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总是说话跑风,没个轻重。
“其实真的没什么,就路上遇到了一个学校的校友,我不认识那人,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认识我,怪怪的,一路跟着我,吓死我了,幸好邵深后来过来。”
景父看了看女儿,扭头又去看坐在堂屋里的男人,这人一进家门,就没得到路琪的一个好脸色,他不想让媳妇生气,所以也没敢表现得特别的亲热,其实真的怪尴尬的。
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却被这样的冷暴力对待。
且不说这人心里怎么想,他这宝贝闺女心里也不好受吧?
“宝宝,以后你一人出门总要小心点,记住没有?”
景一点头,“知道了阿爸,对了阿爸,我问您件事,阿妈跟您结婚前的事您知道吗?”
这一路上,景一想了很多,她觉得不管怎样,阿妈跟邵深他爸的事情都要让阿爸知道,这是阿爸应该知道的。
景父看了看女儿,笑着摇头,“不清楚,你阿妈不让提,我也不问,她以前经历过什么,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她身边的男人是我。”
景父抬头去看二楼正在楼上晒衣服的景母,她年前能走路之后,这段时间身体也恢复的特别的快,走起路来,上下楼梯都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完完全全的像她这个年纪的人了,哦不,比她实际的年纪还要年轻不少,越活越年轻了。
他笑着对女儿说:“宝宝,人这一生总是会经历这样那样的事情,经历这样那样的人,一对情侣没有能够从情侣携手走到夫妻,走到白头,只能说明是有缘分,但是缘分不深,没有深到他们能够白头偕老,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快乐甜蜜即便是分开了,那依然是抹不去的,是生命里永远的印迹。不爱了,也不要恨,因为在相爱的时候,谁都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分开。”
景一看着她阿爸,这个没有念过几年书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却有着他自己心里的一本经,是善良的,智慧的。
他也许并不清楚阿妈的很多事情,但是他却什么都看得透彻明白。
这大概便是大智若愚吧。
毕竟,有个像她这么聪明的女儿,老爸的智商会低到哪里?
可是,阿妈跟邵深爸爸有个孩子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阿爸呢?
即便是她今天不说,将来有一天阿爸也会知道。
景一的心里很矛盾,纠结。
“阿爸,你真的不在乎阿妈的过去吗?”
“说不在乎当然是假的,可是我能改变什么?更何况,我配不上你阿妈,她肯嫁给我,我已经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了!”
景父乐呵呵地笑着,扭头看身后的女儿,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温柔慈爱地看着,接着又说:“你阿妈肯跟我生个孩子,是我捡了天大的便宜里最最大的幸运了,宝宝,你是阿爸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景一笑了,眼圈却有些发热,她蹲下身,抱住景父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膝盖上,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也是,能做阿爸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傻瓜,又掉豆豆,都多大的人了还总是动不动就掉豆豆,羞死人了!”景父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后背,俯下身将脸贴在女儿头顶的帽子上,轻轻地摩挲着,用仅有父女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宝宝,阿爸看得出来,邵深是真的喜欢你,一个男人到他这个年纪,倘若不是喜欢那个人,爱着那个人,是很少再会冲动了,虽然他比你大了不少,但是男人大一些好,知道体贴人,心疼人,阿爸喜欢这个人。”
景一有些郁闷,不知道邵深是不是给他阿爸下了什么*汤,不然他阿爸怎么会替他说话呢?
“当然了宝宝,阿爸也看得出来,你也喜欢他,你别嘴硬不承认,你那点小心思,阿爸一看一个准儿,女儿大了,不中留咯!”
“哪里有!”景一埋在父亲的腿上,蹭了蹭眼泪,咧开嘴却又笑了。
现在知道了,虽然阿妈反对她跟邵深在一起,可是阿爸的心里却已经认可了邵深。
革命已经取得了一半的胜利,再努力努力,也就全面胜利了。
“跟阿爸说说,路上追你的那个校友是怎么回事?”景父突然问。
景一愣了下,还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事儿呢,还惦记着呢。
“其实我也没搞明白,不过那人叫陈浩然,个子高高的,我是真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他了,邵深说不要让我管了,他让人去查这事。”
景父点头,既然邵深出面,那他就放心了。
有些人,你不需要跟他有过多的接触和了解,有时候,真的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足以能够给你全部的信任。
景母从楼上晾晒好衣服下楼,看了眼墙角的父女俩,语气不好,“躲在哪里说什么呢?没事就不会去找点事做?一一,把堂屋的地扫扫,脏死了。”
景一抬起头,冲着景父吐了吐舌头,小声问:“阿爸,阿妈最近的脾气是不是一直都这么的大?”
景父撇着嘴点头,“可不是,你不在家,你阿妈就欺负我。”
“宝宝替你出气。”景一站起身,景父却一把拉住她,神色慌张,“宝宝你不可以胡来。”
这个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他是真的以为女儿要替他给她妈讨个说法了,吓坏了。
景一笑了,俯下身说:“阿爸,不止你害怕阿妈,我也害怕。”
“你这个鬼丫头!”
景一将景父推到屋檐下,她提着扫帚进了堂屋,看了看地上,干干净净的哪里需要打扫?
正要出门跟她阿妈说地上很干净不用打扫,忽然就明白她阿妈让她扫地是什么意思了。
家里来客人扫地,是要将客人扫地出门的意思。
她阿妈的意思是要赶走邵深,但是却没直说。
可这意思,却已经这么的直白了。
景一转身看邵深,这男人却一脸平静地坐在那儿,甚至这会儿看她在看他了,他还冲她笑。
景一觉得她阿妈有些过分了,怎么说,跟人家老子有仇,人家儿子却没惹她吧?
还有啊,照这情况来看,刘成的事儿还不能提了,这不提现在阿妈还能将刘成当儿子看待,这如果一提,保不齐就翻脸不认人成仇人了。
这俩人没能在一起,这也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啊?
再说了,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到下一代?
景一将扫帚放在院子里,回来站在邵深的面前,觉得这人这会儿的心里肯定不好受,特别的委屈。
“你说你,这不是自己来找气儿受吗?难过吗?”她问他。
邵深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摇头,“不委屈,你妈这关早晚得过。更何况,自古以来,哪有几个丈母娘和老丈人第一次见到女婿都喜欢的?都需要磨合,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景一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嗔道:“你这打仗呢!”
“可不是嘛!这虽然没有动真枪实弹,可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才是最可怕的,你妈脸一板,我心里真发憷。”
景一有些不相信,眨着眼睛看他,问:“你真怕我阿妈啊?”
邵深认真地点头,没有女婿不怕丈母娘的吧?
景一笑了,说:“其实我也怕我阿妈,从小心里都有些怕怕的,不过我阿爸我不害怕,我们家是慈父严母。”
邵深点头,看出来了,你爸的未来估计就是我的未来。
其实他没觉得家里面女人是个大女人,男人做个小男人有什么不妥,因为并不是那男人真的就怕老婆。
是因为爱,所以迁就,所以包容。
他将景一抱得更紧,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可是嘴唇都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她的脸颊,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侧方气势汹汹地飞了过来。
多年的警惕和敏感,让邵深很利索地就伸手挡住了那个飞来的不明物体。
那物体掉在了地上,跟水泥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景一吓了一跳,扭头去看身边地上的东西,她刚才压根都没发觉有东西飞过来。
这会儿看着地上突然落了个铁盆,她还纳闷,洗衣服用的盆子怎么跑到屋里来了。
忽地察觉到有两道锋利的光正射着自己,她心里一颤,缓缓抬起头。
只见她阿妈路琪女士正寒着一张脸站在屋门口,一双眼像是刀子似的剜着她!
景一一个激灵回过神,立马从邵深的腿上下去站在地上,紧张又慌乱地叫了一句,“阿,阿妈。”
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坐在邵深腿上了,这你说坐就坐了,怎么还被阿妈给瞅见了呢?
阿妈本来就要将邵深扫地出门的,还是隐晦的,这下好了,估计是明着撵人了。
邵深也站起身,叫了一声,“阿姨。”
他是想直接叫妈来着,可没敢,毕竟这会儿也还没有名分,叫了也不是特别的合适。
不等路琪开口,邵深就拉着景一的手,直接又说:“阿姨,我跟景一,不管您同不同意,我们都要在一起,您跟我爸的事情,是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您不能将您跟我爸之间的事情牵扯到我跟景一的身上,不管怎么说,我跟景一都是无辜的。”
景一,“……”
说好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呢?
就是这么的挡法,掩法?
这男人,到底懂不懂得迂回啊?
直接这么的跟她老妈宣战,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景一简直都不想呆在这里了,她怕下一秒场面太惨不忍睹。
她偷偷地掐了一把这男人,意思是你先别说了,我们从长计议,可也不知道这人是跟她没默契没明白她的意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对着门口的准丈母娘说:“阿姨,您跟我父亲的那些事情我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不管怎样,您跟我父亲曾经都相爱过,有过——”
“邵深!”景一急了,怕他一张口把刘成说出来。
可是邵深却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景一你先让我把话跟你妈说完。”
“不是你——”
“听话!”邵深一脸的严肃。
景一,“……”她气得撇过脸,真的是有些生气了,这人真是太自大,太自以为是了。
他都不能够为她考虑考虑吗?
邵深看着路琪,继续说:“不管怎样,您跟我父亲都曾经相爱过,还有过一个孩子,别的什么都不说,看在那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的面子上,您就不能够放下吗?再说了,我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您就算是再恨他,您难不成还能将他从坟墓里给拉出来臭骂一顿或者狠狠地揍一顿?”
路琪被邵深说得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哆嗦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话。
邵深却没有停下来,继续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阿姨,也许您并不相信,我父亲临终惦念着的只是您。他跟我母亲出车祸后在医院里,临终前要佣人给他将书房里的一个红木匣子找来,他抱着那个红木匣子才闭上了眼。
那个红木匣子在我父亲生前是不允许母亲和我们任何人去碰的,等他走后我打开匣子,才发现里面居然是厚厚的一沓子人物素描图画,您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
我爷爷说我父亲是个长情的人,以前我觉得很对,因为我父亲对我母亲很好,我以为爷爷说的父亲长情的人是我母亲,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母亲。
我母亲跟我父亲只是商业联姻,结婚生子都只是在完成任务,他们过日子只是搭伙过日子,在外人眼里他们很恩爱,可是在我从小的记忆里,不止一次的看到过我母亲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
其实,在我父亲跟我母亲的这场婚姻里,受委屈的不仅仅只是我父亲,还有我母亲,她跟我父亲一样,她也有自己相爱的人,却无法在一起。
人这一辈子,您说会有多长?我父亲和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才不过跟我如今差不多的年纪,他们在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天肯定不知道次日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如果知道,我想他们一定会做一些什么事情。可是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
所以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活着才对,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就都过去了,珍惜现在,好好生活。”
扭头看景一,邵深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问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景一?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急死人你知不知道?”
景一,“……”
无视景一的小眼神,邵深看着路琪,趁热打铁,“阿姨,我跟景一商量过了,等她二十周岁的生日那天,我们就把婚事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