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迁都洛阳之后，京都所在的最高行政长官，自然是不常设立的河南府牧。
往前的时候，自然是京兆府牧。
北都太原的太原府牧，也同样是不常设立。
在这个正三品官职顶破天的时代，从二品的河南府牧一出现就是稳妥的百官之首。
京都地区的最高长官之位，从来都只会是未来的储君来担任，百官之首外加未来储君，这个地位如何，可想而知。
在之前的薛府惨案时，武承嗣也曾经担任过一方府牧，可惜后来被罢官。
不然的话，府牧加上魏王加文昌左相，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武承嗣就是真正的太子。
回想起以前做出的一些努力，武则天默默的收起思绪。
“老师，您真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我不得不把你杀了。”
“我现在最看好的两个人，一个是承嗣，一个就是存希。”
“他们两个，不管谁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另外一个人都能保全自己的家族。”
“换做别人上位，他们两个不会服气的，他们甚至有可能来一场宫变，让朕改变心意。”
武则天默默回眸，看向退的越来越远的内卫们。
那些内卫真是太聪明了，他们跑的很快，也不敢掺和进这些事情。
“陛下，您的改变真让人惊讶，我也很高兴，李氏宗嗣还能有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只不过，陛下这么做，却是把武三思那头蠢猪和支持他的人推上绝路。”
“这些人若是不造反，他们面对的就是死路一条。”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们？”
袁天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还好意提醒道。
武则天愣了一愣，不明白自己这个老师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
他都自身难保，还提醒自己小心武三思那头蠢猪想尽办法造反。
“无论如何，陛下也还是臣的陛下，起码即便现在也是这样。”
“老师，你的意思是，只要朕还没有下令将你斩杀在这里，你就还是朕的臣子？”
“陛下，您真是在做梦。”袁天罡咧着嘴，“从陛下杀我蛇灵成员，把我关起来开始，我们就已经是死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呢？”武则天笑笑。
“只不过，我历经隋、唐，现在又是陛下的大周一朝，见过好几位陛下，看过生灵涂炭。”袁天罡自嘲的笑笑，“我虽然深陷囹圄，却也不愿意看见生灵受苦。”
“老师，你还真是‘大义’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从我收留那些被你戕害的臣子或者王侯的后人，你就应该看出来我是什么人。”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
“陛下既然要杀我，我自然是应该放肆一回。”袁天罡捋了捋胡须，“陛下啊，梁王那头蠢猪如果看不见希望，他一定会想办法起兵造反的，您要小心啊。”
“朕比你清楚，朕现在要回去了，你继续在这里待着吧，永远别想着出去。”
武则天和袁天罡隔着囚笼对视，而后分道扬镳。
袁天罡转过身去，伏在桌上，继续画他的图。
……
洛阳，内卫府。
喝了一中午大酒的李存希，被马荣用一辆马车送到了内卫府门口。
等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魏王八卫之一的老黑，把武延昊也给送了过来。
“见过李府牧，我把公子送来了。”
老黑下了马车，来到李存希的马车外面，恭恭敬敬的作揖。
几年前湖州案时，他第一次见到李存希，那时候李存希官职微小，在人前说话都是细声细气。
现在嘛……
这李存希变得高冷多了。
老黑抬头看了看，马车里面无人说话，甚至帘子都没有打开。
“哈欠……”
马荣看了一眼老黑，嘿嘿一笑。
“估计是没睡醒。”
他把帘子的一角掀开，朝着里面张望，果然看见李存希闭着眼睛，嘴巴有节奏的张开又闭上。
“家主，家主！”
“醒醒，我们已经在内卫府门口了。”马荣轻声呼喊着。
李存希缓缓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煤球一样的黑汉子，那黑汉子穿着朴素，手上全是老茧。
“我……”
“吓死我了，这不恩师的护卫么。”
李存希揉了揉眼睛，看了个一清二楚。
“李府牧，魏王命我把公子送来，陪您查案。”老黑说。
李存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掀开帘子，在马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老黑驾来的那辆马车里面，喝的不省人事的武延昊闭着眼睛，打着呼，睡的甚香。
“延昊兄啊。”
李存希掀开帘子，撑着身子爬进去，摇晃了两下武延昊。
大概是喝了不少，武延昊迷迷糊糊的甩了甩手，嘴里嘟哝道：
“老爹，别催我，我要睡觉，查案什么的还是让存希好兄弟去吧，我跟着混就行了。”
李存希又晃了晃他。
“延昊兄，是我，李存希啊。”
武延昊闭着眼睛，甚至还转了个身，脑袋往另一侧歪过去。
李存希无奈，退了下来，转向老黑，道：
“把延昊兄搬下来吧，背进内卫府好好休息，睡马车里面终究是不太安全的。”
老黑应了一声，喊来门口的内卫，小心翼翼的给武延昊抬了下来。
早在马荣驾驶马车过来之后，就有人进去通知黄胜彦，此刻，这位新任内卫府大阁领黄胜彦从里面大跨步走出来。
他的背后，还跟着下一任大阁领魔灵，和新任阁领影子。
“我等见过府牧大人。”
黄胜彦带头，三人一起行礼。
“黄将军，我就说过，你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这不，你这不就当了大阁领了么。”
李存希揉了揉因为过敏而泛红的脸，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没喝醉。
“说到这个，还真是借了李府牧的福，肖清芳走了以后，我也只好成为大阁领。”
不苟言笑的黄胜彦走上前来，搀扶着李存希。
他眼角的余光，也已经看见了一边被两名内卫抬着的武延昊。
作为新任河南府少尹，武延昊现在也是风光无限，按照这个势头往上冲，再过个七八年的时间，也该是位极人臣。
“走吧，黄将军。”李存希说，“延昊兄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醒酒，还得劳烦你弄两碗醒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