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孕?
苏晓晓的初念是惊愕地睁圆了双眼,手不由自主地抚向自己的小腹。
她清晰记得,在怀上宸宸与轩轩之时,亦是如此,对自身孕育新生命之事全然无知,直至一次昏迷后入院,方由医者确诊。
那首月,她与傅家铭未行避忌,因着内心难宣之念,她渴慕着能有身孕。她暗想,也许,在失去宸宸的痛楚中再次育得稚子,将是宸宸生命于另一形式的延续;若人生真有轮回,宸宸定会再度成为她的骨血。她又思,即便无法阻拦傅家铭与南宫静的婚约,至少,她将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永远成为南宫静心中难以拔除的棘,令其嫉妒,坐立不安,永无宁日。
然,此念终究未得良久。
随后,她的心开始抗拒,不愿将一个无辜的生命卷入这复仇的旋涡。
若是宸宸归来,她更不应如此行事。
故而,此后的日子里,她几乎将此事淡忘,彻底遗忘了那份曾不顾一切、甚至将希望寄托于孕育新生命上的疯狂报复念头。
而今,年司曜却告知她,身怀有孕?
苏晓晓心头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先是惊喜交加,继而是一阵后怕!
她怎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腹藏稚子,涉险至此!
惊惧交加,苏晓晓心绪难平。
“医者言,稚子坚韧,康健。”年司曜见苏晓晓忧心忡忡,连忙宽慰道。
难怪医者称之为奇迹。
自高楼坠落,臂骨折断,而腹中生命安然无恙,此非奇迹何为?
应是宸宸归来了吧,唯有他,才会有这份坚韧与勇敢。
苏晓晓不禁以手紧护小腹,心潮起伏。
“你且靠卧休憩,我唤医者前来。”年司曜察见苏晓晓脸庞柔和,知她已无再涉危境之意,心下稍安,言道。
“嗯。”苏晓晓点头,此刻,她觉得生命的赋予了她全新使命——护得稚子平安降世,重于一切。
“司曜兄……”年司曜刚欲按铃,苏晓晓忽又忆起一事,“我有孕之事,傅家铭可知晓?”
她目光灼热,凝视着年司曜。
年司曜面色微变,“他尚不知。”
自送苏晓晓入院至其苏醒前的半个时辰,傅家铭皆伴其左右,然在关键时刻,即苏晓晓苏醒前夕,医者查房之时,傅家铭被警方传唤离去,唯有年司曜一人在场听闻此喜讯。医者称此子为奇迹,年司曜亦有同感。
稚子年幼,不足一月,未露明显迹象,连苏晓晓本人都未察觉。前夜,苏晓晓浑身浴血,重伤入院,这一细微之处,便被众人忽视。及至次日,验尿方知,她已有身孕。
闻言,苏晓晓沉默片刻,忽而,她握住了年司曜的手。
“司曜兄,请你应我,莫让傅家铭得知此事。这是我与我的孩子,仅属于我。”她不再愿陷于与傅家铭无尽的纠葛中,因孩童的抚养权,她退让再三,最终,失去了她的宸宸。
既然他不复爱她,便没有资格强迫她留下。
“还有一事……”苏晓晓眼神坚定,“司曜兄,你可愿娶我?做我腹中孩儿名正言顺的父亲,你愿意吗?”
她望向年司曜,语出至诚。
年司曜身形一滞。
掌中传来苏晓晓的脆弱与倔强,他默然半晌,轻叹口气,唇角微扬:“傻丫头,求婚之事,不都是男子向女子所为吗?”
“多年过去,你仍是这般憨直。”言罢,年司曜上前,将消瘦单薄的苏晓晓轻轻拥入怀中。
岁月流转,昔日尚带几分丰腴的少女,如今似只剩骨架,怀抱之中,竟觉触手生疼。傅家铭未能妥善照料于她,往后,便由他来填补这份空缺。
“我别无他法,对不起,司曜兄……只需两年,或一年,待证实孩子与傅家铭无关,我愿与你提前签署婚前协议,你无需承担任何责任,无需尽任何义务,待你遇到愿娶的女子,我们即可解除婚约。”
苏晓晓轻声道。
契约婚姻,除此以外,她别无他选。为着腹中胎儿,她必须如此。无论是年司曜,抑或是他人。
年司曜闻此,一时愣怔,而后唇边泛起苦涩的笑。
也是,他既曾那般待她,她又怎可能如此倾心?
不过,能够守护于她,已是他最大的祈愿。
心中暗叹,年司曜道:“好,一切依你所言。”
苏晓晓仅有一臂自如,她紧紧攥着年司曜的衣襟,感受着他传递的关怀。
原来,无论何时,总有人能无私援手,疼惜你,拥抱你,这份温暖,她差点遗忘,藏身于坚不可摧的避风港内,被人庇护的感觉。
苏晓晓在年司曜怀中,默默垂泪。
她的过往。
她的思念。
她无果而终的爱恋。
她的所有,所有的无助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