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山的过程中,看见不少年轻弟子谈笑风生,我摸出颗糖吃:
“你们茅山的人基本不下山?”
“因为茅山规矩比较多,大家都不想费那么多功夫,再说了,这死楼梯你乐意天天爬啊?”
我看了眼“天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苏乐叹了口气,看着正谈笑风生的众人,神色黯淡:“我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死人。”
会死人,这是我没想到的。
不过也是,能被封印的都不是等闲角色,道行低又自以为是的,倒是很容易送死。
可能大多数人对道士的理解有误,我在这里说一句。
道士分为上茅,中茅,下茅。上茅就指的是茅山、崂山道士,中茅就是我们说的阴阳先生,现在世界上大多数捉鬼除魔的都是阴阳先生。因为它的范围太广了。
下茅指的就是东北那边的出马仙,所谓出马仙,指的是让那些成了精的妖上自己的身用来达成某种目的。我们常听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就是东北妖仙的顶尖人物。不过一般出马仙是请不出来这二位的,请的只是山野精怪。
其实抓鬼并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简单,因为能主动招惹人的鬼,大多是心里有怨气。还有的纯报复社会,无差别伤人。
这种鬼不好杀不说,还不顾后果,惹急了真能杀人。
“死人不常见,也就是每隔三四次会死个人。”
苏乐把烟点上,看着众人说说笑笑,没再吭声。
下了山,天已经黑的差不多,我们就近找了家酒店。因为下山的人实在太多,只定了两间房间。
我们打算先好好玩两天再去找封印,毕竟时间还长。
实在无聊,我们干脆坐在床上玩扑克。
苏乐跟我一组,江恒跟苏小柒一组。
苏乐这臭小子信誓旦旦跟我说肯定杀对面个片甲不留,最后害的我连输五场,我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对了,苏乐,我们怎么去找时妖?”
江恒抽出了张小王,问道,苏乐回答:“我们都在群里面,茅山上层直接发定位就好了。”
“我去,你们这么先进?”
在我的印象里,茅山里的人应该是成天穿道袍,整天啥也不干,参悟道法才对。
苏乐鄙夷的看了我一眼:
“时代在发展。你懂不懂?”
我刚准备骂他,隔壁突然暴起一声:
“有鬼啊!”
说真的,阴阳先生这个行当做的太久,我们这一行人都给干出职业病来了,跟那机器人上发条似的,听见关键词“噌”就站起来了。
等出门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不少茅山的人围在隔壁门口了,看来大家职业病都挺严重的。
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我们一行人就听着屋内的声音撕心裂肺,听声音像一男一女:“卧槽!有鬼有鬼!”
本来就是想出来看看,现在一堆人围在这儿,苏乐作为茅山的准掌门人,必须得出手拉一拉人脉了。
苏乐拍拍门,里面尖叫声不断,叫的那叫一个刺耳难听。
“开门,出什么事了?”
里面没了声音,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高大概170的男人靠门站着。
他染着绿色的头发,眼眶下挂着黑眼圈,手插进口袋,一脸的厌世。
苏乐一下没反应过来:“我靠,杀马特?”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我这叫潮流你懂吗?”
他说话一点不客气,苏乐面色不善,但还没有要挑事的意思。
他身后溜出来一个女生,跟他一样的打扮,就是脸上打了至少十几个钉子,鼻子上打着鼻环,身上混合的香水味熏的我有点恶心。
“哎呀飞哥,你别理这几个土包子了,陪我看鬼片嘛。”
江恒把手搭在我肩上,他脸色很难看,我知道他最讨厌糜烂的香味,是闻到了就想吐的程度,这是让恶心到了?
我拉着他走到一边:“没事吧你。”
江恒扶着墙,艰难的摆了摆手。
“让苏乐别惹事。”
这句话刚说完,我就听见一声巨响,再去看的时候已经被人群挡住了。
“说晚了。”
江恒无奈的叹了口气:“没一个省心的。”
以我对苏乐的了解,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惹事。
苏小柒被挤在人群外,我惊讶的发现这小丫头竟然哭了。
“咋滴了,发生什么了?”
苏小柒攥着手机的手都白了,哽咽的说:“他说,我们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我想起来之前苏乐很少提起来他母亲,只说过他母亲在生下苏小柒的两年后就得病去世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当着茅山一众弟子的面,撕开准掌门人的伤疤了。
“让一下!都别在这儿挤,谁挤到我我讹死你们哈。”
我嚷嚷着推开众人,终于看清了现在的情况。
苏乐正压在那个飞哥的身上打,女孩子在旁边吓的花容失色。
“少掌门,咱没必要跟这种人动气。”
一个年长一点的弟子说,话是这样说,却是没有一点想阻拦的意思。
当然了,少掌门的面子,谁不想蹭呢?
“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看!”
苏乐充耳不闻,拳拳往对方头上招呼,接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苏乐生这么大气。
江恒出现在我身后,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把头埋在我肩上拒绝闻到其他味道。
“苏乐这怎么整?”
江恒闷闷的回答:“放心,他心里有数。”
苏乐?心里有数?
我看着一拳下去把人鼻子打出血的苏乐,不像是心里有数的人。
“我靠!你干什么!”
浴室里又跑出来一个男人,比飞哥高不到哪里去,就裹了条浴巾,整个人瘦的跟条甘蔗立起来了似的。
出来看见一堆人,竟然也不怕,梗着脖子喊:“你们干什么!找死是不?”
我都为他捏一把汗,你说这小伙子是辍学太早了,没学过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这种情况识相点的就赶紧撇清关系。
这怎么还上赶着找死呢。
苏乐丝毫没有惧怕,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只吐出两个字:
“干他。”
身后的人争先恐后的涌进去,我跟江恒抢先一步进到屋子里,也不插手就在旁边看着。
看得出来,这一群人也不是蠢货,都知道抱少掌门的大腿。
十几个人都争着把那个瘦猴按在地上,飞哥被压着还在那儿放狠话呢:
“你他妈的找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啊?来,告诉我。”
苏乐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抵在那人的脖子上,笑的有些痞气。
飞哥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语气软了些:“我告诉你,我道上有人。你现在松开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呦,很好,够狂。”
一圈人都冷眼旁观,想看看茅山的少掌门有什么神通。
“你敢不敢把你骂我的话再说一次。”
眼见飞哥都结巴了,还是硬着头皮说:“没听清吗,我说你有娘生没娘养……”
“去死吧。”
苏乐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手上的刀子高高举起就要往下刺。
我来不及去拦着,只能看见飞哥脸都白了,怪叫道:“哥,我错了!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