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英深吸一口气，迈过几团鸡屎，来到了堂屋前。
里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可能是耳朵不太灵光，宋小英喊了好几声她才勉强起身。
宋小英提高声音说：“这位奶奶，我是舒玟的老师。”
大娘一开始没听清，还以为是老鼠呢。
宋小英只好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大娘这才听明白，高兴地连连说：“哦！是老师啊！老师好！老师好！”
宋小英注意到大娘站起来时身子有些摇晃，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大娘竟然还裹着小脚，看样子年纪确实不小了，沟通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您老坐稳了，别摔着。”
宋小英边说边扶着大娘坐回原位。
大娘似乎没听清宋小英的话，反而问起了“有坟啊，哪里嘞？”
这让宋小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只好又朝屋里喊了几声，终于有人应了。
宋小英试探着往里走，耳边传来一阵阵咳嗽声，还夹杂着模糊的话语，但她听不清楚。
走进屋内，宋小英看到床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挺着大肚子的人。
她艰难地挪动脚步，上前打招呼：“那个，你好，我是舒玟的老师。”
床上的人一听是老师来了，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你是……宋老师吧？”
她虚弱地问道。
“对，是我。”
宋小英确认道。她看着床上的人脸色蜡黄、毫无血色，和舒玟有几分相像，猜想这应该是舒玟的母亲。
从进屋的那一刻起，宋小英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原本打算来谈学费和劝舒玟继续读书的事情，但现在看着这一家人的状况，她实在开不了口。
“你是舒玟的妈妈吧？舒玟的爸爸呢？”
宋小英强忍着心头的难受问道。
舒玟的母亲朝宋小英笑了笑，但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完之后，她才断断续续地说：
“她爹……去山上砍柴了……小玟去打猪草了……我听小玟说过……老师要来……”
宋小英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她咳得如此难受，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注意到舒玟母亲的肚子异常地大，不禁猜测是不是双胞胎。
“你慢点说，别着急。”
宋小英安慰道。
舒玟的母亲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老师，等等……他们快回来了……咳咳……小玟说……你是个好老师……”
宋小英听着这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家人的困境，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说他们让舒玟继续上学。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必须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
宋小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她瞅见桌上有个碗和水壶，就悄悄走过去，背对着人倒了杯水，还偷偷加了点灵泉水进去。
“姐，你先喝口水，咱们聊聊舒玟的情况。”
她温和地说。
舒玟她娘可能真是渴了，接过碗就喝了几大口，
“谢谢老师。”
声音里带着感激。
“舒玟这孩子，在学校表现挺好的，成绩优秀，又听话，文文静静的，特别懂事。”
宋小英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可前几天，她突然来找我，说下周就不来上学了。我一听就愣了，这么好的学生，还是部队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不继续读书真是太可惜了。”
宋小英叹了口气。
舒玟她娘听到这话，眼泪就止不住了，
“都是我们没本事，咳咳……小玟从小就懂事，跟着我们吃苦受罪。是我们做父母的没用。”
不过，喝了灵泉水后，她咳嗽的声音明显轻了许多。
宋小英小心翼翼地问道：“姐，我刚才好像听到说，明年舒玟就要送到养父母家去了？”
这话一出，舒玟她娘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呜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跟着我们，她只能过苦日子。去养父母家，至少能吃顿饱饭。”
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宋小英起身去看，只见一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心里一时拿不准这位和舒玟的关系。
幸好，舒玟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些树根似的东西，
“爹，这些娘能吃吗？”
看到宋小英，她微微一笑，“宋老师。”
舒玟她爹看到宋小英，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老师，快请进。”
宋小英这下更纳闷了，她打量着舒玟的家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打骂孩子的那种。
特别是她爹，本以为会是个脾气不好的人，结果一开口就是那么老实本分。
这一家子，全都是勤劳朴实的老实人，只是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看着舒玟她爹那满头白发，宋小英心里五味杂陈，差点以为他是舒玟的爷爷呢。
这舒玟一家，真是太难了！
宋小英心里头纠结了好半天，最终还是直接问舒玟：
“舒玟，你真的不打算回学校了吗？”
舒玟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不去了，老师。”这时，舒玟她爹在一旁也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
宋小英看着舒玟她爹，轻轻地抿了抿嘴唇，说：
“同志，您好，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舒玟上学的事情。”
舒玟她爹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尴尬，说：“老师啊，我家小玟就读到这儿吧。”
听到这样的话，宋小英不禁看了看舒玟，发现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忍不住问：“为什么呢？舒玟的成绩挺好的，如果继续读下去，坚持努力，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
但舒玟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
“老师，我不想有什么出息，我就想留在家里照顾我娘，帮爹干活。”
舒玟她爹也接着说：
“是啊，老师。小玟现在已经认识字了，出门也不会迷路。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是没钱供她继续读书了。她娘身体又不好……”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舒玟接过话茬，说：“爹，等娘生了弟弟，我就帮娘带弟弟，我不读书了，那样可以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