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鲁木金及千余西羌军的首级被摆在绵州城外时,城中留守的西羌军彻底慌了神。
八千人出去,主将战死,千多颗脑袋摆了一地,剩下的人哪儿去了?
难道尸骨无存了?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城门附近忽而杀出上千人来。
这些人衣着各异,兵刃亦有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身强体壮、行动迅捷。
他们不等西羌军反应便抢占了城门,随后开城的开城,阻击的阻击。
城外的云绫所部也在此时发起了冲锋,燕十六一马当先直趋城门。
留守的西羌千人将见大势已去,转身便跑,欲要逃出生天。
然而,葛洪不知何时已笑眯眯地拦在他身前,一掌将其打倒,随后两名大汉扑上前来将之五花大绑。
“汉狗安敢背主!”千人将尤不服气,怒骂出声。
葛洪却是笑容不改,徐徐道:“羌蛮焉能为我主?不过与尔等虚与委蛇,以待王师罢了。”
说罢,便命人堵了这千人将的嘴,以免待会儿污了贵人的耳朵。
此时,燕十六已率军冲入城中,西羌军或死或降,留守的两千人无一逃脱。
云绫骑马入城,燕十七、诸葛琮、顾二等人紧随其后。
城门两旁跪满了被绑缚的西羌士卒,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更有甚者正瑟瑟发抖,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云绫看也没看这些俘虏,而是与迎上来的葛洪对视。
那扑面而来的威势令葛洪不敢多看,忙不迭躬身行礼,朗声道:“天机门诸葛洪,拜见公孙大将军!”
闻言,云绫嘴角一扬,笑道:“先生免礼吧,今日多亏先生了!”
“全赖大将军运筹帷幄,城中义士效死,洪不敢居功!”
话音落下,云绫轻笑出声,看着诸葛琮道:“这当过官的就是不一样哩,说话一套一套的。”
诸葛琮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话。
诸葛洪心下同样有些惶恐,不知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好在云绫也只是随口调侃一句,旋即便命诸葛洪引路往刺史府去。
诸葛洪暗暗松了口气,正欲转身,忽而想起这一地的俘虏,不由问道:“大将军,这些俘虏可要暂时收押?”
闻言,云绫瞥了一眼怒目而视的千人将,又扫过左右跪了一地的西羌士卒,淡淡道:“我大周可不曾有以德报怨之说。十六,你和顾二处理吧,事后记得烧干净了。”
“是,姑娘!”
燕十六领命,云绫复又看向诸葛洪。
诸葛洪不敢耽搁,当即在前引路,众人直往刺史府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议事厅,云绫高居主位,燕十七侍立在侧,其下诸葛琮、诸葛洪分坐左右。
云绫当即向诸葛洪问起绵州城的情况,后者自是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她最关心的无疑是粮草军械等物。
按诸葛洪所言,阿鲁木怀真北上剑阁之时就已定下绵州为其根据,粮草器械一概囤积于此,又留下亲侄阿鲁木金率军万人镇守。
是以,绵州城内的物资足够十万大军两月之用,而后方的成都仍在源源不断往这里运送物资。
只怕阿鲁木怀真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物资最后都便宜了云绫。
得知此事,云绫自是欣喜的。
她走阴平小道而来,不单兵少,军中粮食也带不多,如今早已快要断粮。
有了绵州这许多物资,她也可召集四方城卫军,在短时间内拉扯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来。
念及此,她当即问道:“我欲以绵州为基,广发檄文,召四方忠义之士齐聚于此讨伐不臣,两位以为如何?”
这本就是此前定下的计划,诸葛琮自是没有意见。
而身处沦陷区的诸葛洪显然更熟悉情况,云绫想听的也是他的意见。
只见诸葛洪沉吟半晌,这才拱手回道:“大将军神兵天降,若然竖起大旗,必可召回各地离散的城卫军。只是匆忙之间,难保其中不会混入敌军奸细,还请大将军小心在意。”
闻言,云绫也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不由问道:“先生可有建议?”
诸葛洪捻动着胡须思索片刻,随即摇头道:“难办!如今人心不稳,着实难办!”
见此,云绫只得又看向诸葛琮,看看这位面白心黑的小哥有没有办法。
注意到云绫投来的视线,诸葛琮皱了皱眉,随即道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连坐。
将聚拢而来的城卫军打散整编,以什为单位,谁犯了事就连坐问斩。
如此可令士卒相互监督,虽不能说万无一失,却也能尽可能避免奸细作祟。
闻言,云绫蹙眉思索良久,又在心中与玲珑商讨一番,这才同意了这个法子。
眼下时间紧迫,她一旦在绵州竖起大旗,不说西羌军如何,正在成都整训的叛军也可能随时来犯。
她不可能一一去甄别聚拢而来的城卫军,只能暂时以严刑峻法约束之。
随后,他们又商议了一番细节,云绫便令诸葛洪去张榜安民,又命诸葛琮去书写檄文号召四方离散的城卫军。
待二人走后,她又吩咐燕十七持她的手令去调拨一批粮食送往九皇山。
燕十七应了一声,又问道:“姑娘,可要接应那里的百姓出来?”
云绫想了想,摇头道:“局势不稳,暂时还是让他们留在那儿吧。”
“是!”
翌日,绵州正式竖起了云绫的帅旗,而通过天机门在各地的人手暗中传播,云绫在绵州召集大军讨贼的消息也在益州各地传开。
这个消息一出,原本离散于各地不愿从贼的城卫军纷纷赶赴绵州。
不过短短两日,云绫便收拢到三万余人,而各地仍有城卫军将士在赶来的路上。
鉴于时间不等人,收拢了这三万兵马后,云绫当即遣燕十六率军一万赶赴江油县故址扎营整训兵马。
与此同时,她又命诸葛琮率军一万攻取梓州治所梓潼城,与绵州、江油互成犄角之势,彻底锁住西羌军南逃之路。
燕十七也没闲着,云绫命其持军令亲赴剑阁,命剑阁之军做好出击准备,一旦西羌军南撤即刻展开追击。
人都派出去了,云绫则在诸葛洪的陪同下宴请了绵州城内的富户权贵们。
她本心是极瞧不起这些人的,却也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如今还不到秋后算账的时候。
入城之时云绫的杀伐果断着实震慑了这些人,那阿谀奉承之言教她直觉反胃。
“这些人,还真是没脸没皮得紧。”
宴席散了后,云绫不由在心中连连吐槽。
【也不失为一种生存之道。】
玲珑的说法令云绫有些不喜,在她的观念里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不过她知道玲珑说得没错,这些个家族能传承不息,可不就是惯会见风使舵吗,那些不会的只怕早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玲珑深知云绫的性子,自也猜到她此刻的想法。
【此番平叛以后,你只怕免不了要与更多的这种人打交道。】
【若实在是不喜,干脆就学你师父,远走江湖也就是了。】
闻言,云绫默然。
她倒是想远走江湖,这不是形势不允许吗。
如今公孙家失了辽东,师伯受到迁怒被一撸到底,师公又已淡出朝堂多年,她不顶上谁顶上?
是以,她也没同玲珑讨论这个问题,只默默回房调息打坐去了。
话分两头。
因为距离原因,云绫袭取绵州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围攻天机谷的尚从义和谢远耳中。
尚从义惊惧莫名,想不明白云绫是怎么神兵天降,绕过剑阁直抵绵州城的。
谢远则要冷静得多,经过最初的惊诧后,他很快便想到了阴平小道。
听罢谢远的分析,尚从义不由感叹道:“她还真是出人意料!那阴平小道我也曾去看过,千里无人烟,她竟有魄力在那儿进军。”
闻言,谢远冷哼一声,开口道:“此中必有天机门的手笔,他们对蜀中各处地理的了解非常人可比。”
说起天机门,尚从义神情有些狰狞,恨恨道:“这天机谷还真是防守严密,我们数千人猛攻许久竟是入不得谷中,真真气煞人也!”
谢远却是不吱声,眼中闪过一抹后怕之色。
要说没攻入过天机谷其实并不准确,他谢远就曾带人趁夜从另一个方向翻越绝壁摸入谷中。
未曾想,谷中竟还藏着两名半步宗师境的高手。
若非他有家传绝学傍身,怕是都不能全身而退。
经此一役,谢远便再没了旁的心思,一心一意配合着尚从义包围天机谷,想着耗死谷中的人。
如今可好,天机谷没拿下,绵州城却丢了。
也不知那公孙云绫带了多少兵马,竟打得阿鲁木金全军覆没,连个报信的人都没逃出来。
“你我该如何行事?”谢远看向尚从义,幽幽问道。
听这语气,尚从义知道谢远有了退却之心。
毕竟绵州距离此地不远,若是云绫出兵,不用两个时辰便能赶到,他们留在这儿随时有被围歼的可能。
是以,尚从义沉吟片刻,果断说道:“撤兵,去成都!”
谢远有些意外尚从义不打算去剑阁,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此时那剑阁外的西羌军已成瓮中之鳖,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若去成都则不同了,那里有十几万兵马正在整训,到时兵发绵州,自可与剑阁的西羌军两面夹击。
于是,二人分头召集自己的人马,趁夜悄悄离开了天机谷,直趋成都而去。
谷内,被安排监视的弟子发现了谷外营地中的异样,赶忙禀报给了诸葛逊。
诸葛逊正与云绾、空空道人及钱麻子议事,闻报四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想不明白尚从义和谢远想做什么。
无奈,诸葛逊只得吩咐加强警戒,以防敌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