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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到底还是让进忠去召张云过来。

娴嫔的状态看着确实是不对,他也不想一次性就把人给用废了。

张云来得很快,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如懿,不太确定地先请安,然后跪着等命令。

弘历看了一眼嬿婉,转身进了内室。

如懿下意识地想跟上去,但刚刚有所动作,就头疼欲裂,直接闷哼出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张云一看这状态,就知道皇上确实是给娴嫔叫的太医。

嬿婉温声道:“张太医,娴答应身体不好,头疼欲裂,精神瞧着也有些恍惚,你快给她看看,千万不要是什么危及性命的急症。”

张云面色凛然:“是!”

他自己亲自下的药,当然知道如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可这手一搭脉,就忍不住惊了惊,下意识看了一眼嬿婉,又看了一眼珠帘晃动的室内。

这夫妻俩是干啥了?

咋能把人搞成这样?

这也就是娴答应了,换个人就算是能保住命,日后也绝对痴傻了。

等等。

娴……答应?

连降三级啊!

张云沉吟片刻:“娴答应这是血气翻涌,气急攻心,妒火中烧,伤心悲痛过度,愤恨憋闷过度……”

嬿婉听了这话都觉得嘴角想抽一抽。

也就是张云了,看诊从来都不掉书袋,直接就说因果关系,把人的遮羞布能一把扒光,还要再拽着人出来溜两圈。

也怪不得这宫里头的娘娘们,除非是病重难医,否则张云有空也不敢叫他去。

嬿婉轻咳一声:“好了,你就说好不好治,有没有事?”

张云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邀功似地抬眼瞄了一眼嬿婉,又看了一眼室内的方向,这才继续说道:

“娴答应这是各种情绪上头,别逼得太过,再加上有一些离魂症,所以思绪有些混乱了。”

弘历忽然从室内走了出来:“离魂症?”

张云点点头:“这离魂症的说法不少,种类和表现也各有不同,娴答应这种,仿佛是记忆错乱,以至于分不清楚现在和过去了。

微臣会给她开一些凝神静气的药吃着,只要接下来她好好养着,别再受刺激,想必过一段时间,就能渐渐把脑子里的记忆分类好。”

弘历眸光深邃。

以如懿的心性,要是等她彻底收拾好了记忆,怕是就要将她知道的深深藏起来,非到死到临头,绝对不会用的。

换句话说,她要是真想清楚了,那他再想知道什么,可就不容易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野心如此之大,一心想做皇太后,恐怕会利用未来发生的朝政大事做谋划。

虽然他自信已经把乌拉那拉氏的旧人处理干净了,但,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即便没有乌拉那拉氏的旧人,也会有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如懿这样蠢,若是被人利用,倒霉的还是他。

他给嬿婉一个眼色:“辛苦婉婉,先替朕把娴答应送回去了。”

他赶人,嬿婉就懂眼色的恭声应是,出去叫了人进来,带着如懿出去。

容佩见如懿好好地进来,却精神恍惚地被人架出来,登时脸色大变:“令贵妃……”

嬿婉淡淡道:“想死你就大声吼叫。”

容佩不想死,于是只能憋屈地闭上了嘴,亲自接过如懿,打横抱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嬿婉扶着春婵的手,看着前面一瘸一拐的容佩,和晃来晃去的如懿,回想着之前皇上的所有举动。

越想,她越是觉得心里发凉。

皇上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确是够大方。

可他也的确是自私凉薄,一切都以他的龙椅为重,其余的所有一切,都得为他的喜好和龙椅退后。

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如懿。

上一世,他是真的喜欢如懿,喜欢到了堂堂皇帝,就差洗手给如懿做赘婿了。

嬿婉走了两步,被温热的微风吹着,终于,眉梢眼尾的凝重都悉数退去,只剩下了对皇帝的爱慕和顺从。

其实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知道啊。

毕竟,她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她勾着嘴角轻轻地笑,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两辈子了,她总不至于拿着一手好牌,却打得比上一世还烂。

她送如懿到了她的院子,对容佩道:“娴答应任性,不好好吃药,你是她的奴才,一定要劝着主子好好吃药,若是……”

容佩惊呼出声:“娴答应?!”

嬿婉皱起眉头:“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吓到你家主子了怎么办?”

她转头看王蟾:“教教她跟主子说话的规矩。”

王蟾立刻上前,抓住了容佩的衣襟,朝着她的脸就是两个耳刮子。

在容佩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松开衣襟,又退回到了嬿婉身旁。

容佩疼得直掉泪,想说点儿狠话,被快步赶过来的凌云彻拦住了。

凌云彻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嬿婉,行礼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贵体安康重要,千万不要被容嬷嬷气到了。”

嬿婉瞥了一眼凌云彻。这窝囊废,跟海兰感同身受了一遭,还演上深情假面了?怪恶心的。

她淡淡道:“你比这嬷嬷懂规矩,带着你们答应小主儿先回去吧,一会儿皇上那边会让人过来送药。”

凌云彻恭恭敬敬:“是,奴才遵命。”

嬿婉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转身就走:“皇上亲自下令叫她抄宫规,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解了禁足。

那个叫什么容嬷嬷的,既然也不懂规矩,就跟着娴答应一块儿抄,抄书用的费用,就从娴答应的份利里头扣。”

凌云彻跪伏在地上,深深叩首:“是!”

等嬿婉都走远了,他都没有起来。

容佩气得冷笑连连:“怎么?凌公公这是看着主儿落魄了,就想攀高枝儿了?”

凌云彻忍无可忍:“够了!”

他猛地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容佩:“从你来了这宫里,就跟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无论人家是好意还是无心,你都恨不得用你的拓沫星子给人家洗脸!

你到底知不知道,即便是奴才,得罪了他们,我们做事也是要被刁难的?你自己给主儿招惹了多少仇恨,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冷着脸爬起来,见容佩还要跟自己争辩,烦躁道:“赶紧先把主儿抱回去吧!站在这里跟我嚎叫,很光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