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宫女抱着的襁褓,那是他特意赐给容贵妃给孩子做肚兜儿的,前几次来,他还看见容贵妃冷着脸,却眉眼温柔地在做肚兜,还说这布料珍贵柔软,做个肚兜正好。
他当时说什么?
他说,他和她的孩子,用再贵的布料也是应当的,所以将进贡的这批布料全部送到了宝月楼,叫她们做成包孩子的襁褓。
没想到……
没想到!
弘历颤抖着手伸向了襁褓。
嬿婉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皇上……”
她脸上满是不忍:“别看了吧。”
弘历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朕……总要见见她,才知道怎么跟香见形容这个孩子。”
嬿婉略微坚持了一下,就神色悲恸地撒开了手,撇开了脸,不敢去看那个孩子。
弘历满眼悲伤地揭开了襁褓,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合上了小小的襁褓,许久才道:“去交给进忠,叫他亲自送去皇陵安葬。”
这种时候没有人敢说什么合不合礼法。
众人都知道皇上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多期待,他不发火让人为这个孩子陪葬,就已经……
“把今日伺候不周的那些奴才全都拉出去杖毙!”
弘历怒喝一声,顿时,屋里屋外跪了许多人。
嬿婉正要出声,屋子里传来了容贵妃的声音:“皇上要杀臣妾宫里的人,那不知道皇上又准备怎么处理姚官女子?”
弘历一顿。
容贵妃已经不顾他人阻拦,在两个大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惨白地注视着弘历:“皇上还是舍不得杀她,是吗?”
她闭了闭眼,苦笑一声:“是臣妾孟浪了,竟以为,自己真的对皇上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弘历沉声道:“香见,朕待你如何,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吗?”
容贵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踉跄着跪下来:“求皇上饶恕臣妾宫中伺候的人,他们已经竭力抢救臣妾,他们只是没想到,姚官女子会忽然撞向臣妾。”
弘历下意识地想要扶起她。
容贵妃继续说道:“皇上,臣妾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还要失去这些跟臣妾朝夕相处的人吗?皇上,她杀了臣妾未来的希望,您呢?您要替她杀光臣妾身边所有人吗?”
弘历抓着她的手一僵:“……随你吧。”
他不敢看容贵妃的眼神,叮嘱众人伺候好她,就匆匆离去。
嬿婉快步走到了容贵妃身边,扶着她进屋:“再生气也不能作贱自己的身子,快进去!”
容贵妃顺着她的力道进了屋子,躺下,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去,才眉头紧皱:“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看重姚官女子?”
她感觉到皇帝的确是动了杀心,可一个孩子,竟然都不能让皇帝杀了如懿。
她看向嬿婉,从这个计划开始的时候,嬿婉就说过,落胎只会激化皇帝和如懿之间的矛盾,却不会杀了如懿。
如今,一切果然如同嬿婉说的这样发展了。
嬿婉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柔声道:“你就只当皇上是真的爱她如命就好了。”
容贵妃见她不愿意多说,便也没有多问,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微微勾起:“终于可以不用伺候他了。”
嬿婉轻笑:“你想躲懒多久都行,最关键的一步你已经走了,往后,就好好儿地养身子,等着跟我们一起享福就好。”
容贵妃望着她:“你大可不必这样纵容我,我虽然恶心他,但只要你需要我,我便能咬着牙再伺候他。无论如何,你总要让计划万无一失,一时恶心和一辈子恶心,我选择前者。”
嬿婉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温柔道:“好,该用你的时候,我肯定不含糊。”
她给她掖了掖被角:“睡吧,想必等你睡醒,这个孩子的名字和谥号也该出来了,到时候你便供他一个牌位,让端淑长公主心里有个慰藉吧。”
容贵妃点了点头:“好。”
她看着嬿婉离去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细想起来,点点滴滴,除了跟皇帝相处的部分,竟全都是好的,暖的,色彩缤纷的。
她垂眼看向守在床边的大宫女:“若是皇上来了,请他回去。”
大宫女点点头:“主儿放心地睡吧。”
……
嬿婉出了宝月楼,就径直去了延禧宫。
果然,弘历也在延禧宫。
嬿婉气势汹汹地进来,见了弘历,气势微滞:“……臣妾拜见皇上。”
弘历看着她这么过来,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朕知道你是真心心疼香见,才会这般生气地过来。”
他甚至还因为自己跟嬿婉想到了一处,心里生出几分欣慰之色,伸手拉她一起在主位上坐下,看向院子里跪着的如懿。
如懿仰头看着一对儿夫妻般的嬿婉和弘历,只觉得眼睛刺痛不已:“奴婢已经说过了,这是个意外!奴婢真的只是想质问容贵妃为何要羞辱奴婢,绝无伤她之心!”
嬿婉冷笑一声:“你如今倒是不说百口莫辩了!来人……”
她顿了顿,看向弘历:“臣妾想,如懿此人最爱口舌挑拨,既然如此,不妨毒哑了她,免得日后碰上了容妹妹,再拿孩子刺激她。”
弘历眸光微深,若是如此,倒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也免了如懿日后发起疯来,再跟别人也说前世的事。
如懿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竟然同意了,又气又恼又惊恐:“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她大声吼叫道:“我是十八阿哥的生母!你们这样,日后让十八阿哥如何自处?”
嬿婉沉声道:“你这样恶毒的女子,若是不会说话了,正好避免好好儿的阿哥被你教唆坏了!”
就只这一句,就直接叫弘历拍板道:“给她灌药!”
如懿惊恐道:“不不!不!弘历!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可弘历已经听够了她那些追忆往昔和歇斯底里的威胁,叫人直接塞住了她的嘴,当场熬了哑药过来,扒掉她嘴里的抹布,掐着她的嘴直接灌进了她的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