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进过牢房没?”
站在内务府的大牢外面,太子语带关切。
“殿下,禁军也有自己的牢房。”
站在太子的侧后方,安阳公表现得十分镇定。
“是么?孤好像还从未去过禁军的军营。”
“殿下随时都可以前去检阅。”安阳公态度恭敬。
“算了,孤怕你那里是好进不好出啊!”
叹一口气,太子轻轻摇头。
安阳公立刻弯腰,表现得诚惶诚恐。
“走吧,进去看看!”
说完后,太子没有理会仍旧保持着弯腰姿势的安阳公,抬腿入内。
安阳公缓缓地直起腰身,脸上已是一片冰凉。
大牢之中,惨叫声不断响起,浓重的血腥味更是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安阳公微微感到不适。
经过某间牢房时,太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安阳公转头看去,脸上瞬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牢房内只有几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没见到活着的囚犯。
“殿下,这是畏罪自杀?”安阳公依旧保持着主动。
“大部分的嫌犯,不过是跑跑腿、传递消息而已。罪不至死,哪里会自寻死路?”
太子转头看了安阳公一眼,对他的表现还是十分欣赏。
同时,又有些小小的遗憾。
如果此人能为自己所用,必定是如虎添翼。
“那就是差人们用力过猛。”
顺着太子的意思,安阳公接上一句。
听到‘用力过猛’四字,太子微微一笑。
“是有人给他们下令,强迫他们将自己了结。”
话音落下,太子继续抬腿向前。
“殿下,这可是内务府的大牢,还有人能传递消息?”
跟在太子身后,安阳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后悔了?”
“下官——有什么好后悔的?”
“早知道这么容易,你也可以设法让刘公公闭嘴。”
“没这个必要。”安阳公表现得十分坦荡。
太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继续走上一段,终于来到了刘公公的牢房。
刘总管带着党副总管站在牢门外恭候。
“情况如何?”
一边询问,太子一边跨进了牢房。
“有些虚弱,不过回话还是没有问题。”
回话的,是党副总管。
太子轻轻点头,目光落在了刘公公的身上。
太子的服饰实在是太过明显,这家伙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可惜全身都被固定住,再努力的挣扎都是徒劳。
“不要激动,当心伤口流血。”党副总管在一旁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也许是这句提醒起了作用,刘公公终于安静下来。
“伤口?你们用刑了?”
安阳公的目光在刘公公的身上来回移动。
“咱家认为当初给刘公公去势的太监,手艺太过粗糙,特意帮他补了几刀。”刘总管的声音充满了愉悦与满足。
“殿下,岂能采用重刑之下的口供?”
安阳公冲太子拱手,满脸的正气。
太子依旧不置可否。
“殿——殿下!”
虽然身体被固定住,不过刘公公的嘴还是能自由活动。
“建福宫的侍奉太监,在宫中也算有几分体面,为何甘愿成为安阳公的走狗?”太子语气温和。
这是赤裸裸的诱导,安阳公神色一变。
“殿——殿下,奴婢不——不是安阳公的——走——走狗!”
伤口的疼痛和失血过多,让刘公公的回话显得有些艰难。
此话一出,刘总管与党副总管已是神色大变。
“你可知翻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党副总管上前两步,目露凶光。
“怎么,党副总管还想当着本公的面,给刘公公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安阳公毕竟也曾寒窗苦读多年,措辞相对要温和一些。
太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挥挥手示意党副总管退下。
“他的供词在何处?”太子转头看了刘总管一眼。
刘总管立刻命人送来。
太子示意党副总管上前,打开让刘公公阅览。
“这上面记载的,可有不实之处?”
等刘公公看完,太子缓缓开口。
“属——属实!”
“孤只有一个疑问,你为何要将安阳公供出?”太子的语气一直都十分平静。
“刘——刘总管威胁要——要让奴婢再——再体验——一次。”
“可刘总管只让你说出谁是你的主人,没有任何暗示。你为何偏偏要将安阳公供出?”
“殿——殿下,奴婢知道只有安——安阳公才敢——仗义执言。”
“没想到你在太监中的评价如此之高!”
太子转头看了安阳公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殿下,公道自在人心!”安阳公欠身回话。
“殿下!”
太子还想再说上两句,突然刘公公的声音传入耳中。
太子再次将视线落在刘公公的脸上。
“殿下,奴婢——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殿下能——能看到内务府的——阴暗。安阳公,让您卷——卷入其中,只有来世——再——再向你赔罪了。”
说出最后一句后,刘公公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的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党副总管急忙扑了上去。
“殿下,此事下官一定会如实向陛下禀报。”安阳公的语气已逐渐转冷。
没有理会安阳公,太子深深的看了刘公公一眼,转身走出了牢房。
刘总管跟在太子身后,脸色铁青。
等出了大牢,各处的房屋已都亮起了灯光,太子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了口气。
刘总管与安阳公一左一右,站在太子身后。
“安阳公,好手段!”
吐出一口浊气,太子夸出一句。
安阳公表示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哪有什么刺杀,不过是你计策中的一环罢了!”太子缓缓摇头。
这不是问话,安阳公用沉默应对。
“牺牲安插在安庆身边的一位女官,将线索指向建福宫的刘公公,然后用他的翻供,让孤和内务府陷入到被动的局面。”
“老刘,你明白了没?”
太子回头看了刘总管一眼。
“听到殿下的提点,奴婢这才恍然大悟。”
“安阳公,你这心计若是能用到正道上,想青史留名是轻而易举。”太子又将脑袋转向了安阳公一侧。
“殿下莫要折煞下官了!”安阳公冲太子拱手弯腰。
“这一回合,孤——认输了!”
太子冲安阳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